纪念我们，老去的时光

哥：

你一直叫我小楠子，这个称呼你大小就没换过。在我的印象里，第一次和你玩是在你家旁边的那几棵无花果树下（也许以前我们还见过，可是原谅我吧，当时的我太小），比我大一岁的你个头只比我高一点，我闷闷地不说话，你也不理我，自顾自地脱了趿拉在脚上的鞋子，像只猴子一样蹿上了树，树不高，上去后，你叉着腿坐在树杈上。手里摘了几颗无花果，冲树下的我喊：“小楠子，接着。”说着便往下扔，我呆呆地站在地上来不及接，果儿全掉在草丛里，你又蹦下来，去扒草丛里的果儿。我一直木木地站在原地，你蹲在地上看我，我看着你手里握着一把果儿准备扔给我，突然有想起什么，便站起身把果儿塞到我怀里，说了句：“小傻样儿。”那是你第一次欺负我，我可都记着呢。

不过，那天是我第一次吃无花果，也是第一次吃到那么甜的无花果。

我们见面的机会一直很少，有时候一年才能见一两面，我一般都只在过年的时候回老家一趟，忘了哪年，爸爸带着妈妈和我回老家过年，二十九号我们就到了。我认生，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一会儿就闹着要回家，何况要过夜呢！天还没黑时我就哭开了，硬要回去，一大家子的人都围在我身边，哄我不要哭，说了一大堆我听不进的话，当时的你什么话都没说。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被爸妈“扣留”在小房子里。我拗，坚决不吃饭，气鼓鼓地坐在床沿哭嚎，爸妈定是不理我的，其他人也被爸妈拦在外面，任我坐在床上甩着够不着地的腿，鞋子被甩出老远，袜子也被我一手扯掉仍在窗台上。那时候冬天很冷，我两脚冻得通红还是不屈服，使劲地哭。爸妈是了解我的脾气的，所以他们任我闹，而你不了解，竟偷偷溜进屋里来看我，低声叫我小楠子，说别哭了，我给你东西吃。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大把零食，都是我爱吃的。我生气时是不能有人对我好的，所以你的好心只换来我把他们通通扔到你身上。你愤愤地跑了出去，我也免不了被老妈又揍一顿。

回想起那件事来总是想埋汰你，当时你要是不出去告状，我不就不会挨打了么？不过，不得不承认那本来就是我的错，要不然怎么会让妈妈气得在过年的时候打我？并且，再想起夜里准备睡觉时，你趴在窗口喊：“小楠子，明天早上哥哥带你玩。”我，好像挺感动的。

第二天，一打开门就看见漫天的大雪悠悠飘落，掩盖住一切风景。我和几个哥哥姐姐打了一上午的雪仗，你像个大人一样看着喜笑颜开的我说，昨天嚎什么，这儿不就是你的家么！

那时候，我们都还没长大，大哥还一大早拉我们打雪仗，大姐早上还给我绑头发，二哥还偷偷从灶台上拿东西给我们吃，三哥还收拾他被我们搞得乱七八糟的作业，你还从口袋里摸出一毛钱的糖块给我。一转眼，哥哥姐姐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事业；我们也长大了，见了面都有些生疏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能厮混在一起了。在QQ上，你滔滔不绝地和我们打口水仗，最后附上一句，来我家玩，不来我揍你，可我真去了的时候，你总轻轻地说一句，小楠子来了呀，我答嗯。时光就这样沉默了那么多年。

我们都长大了。

去年，我去新星一次，周末你没在学校里，我跑到你班级里，好不容易找到你的座位，桌子上堆得全是书，抽屉里还有几袋感冒药。我帮你把书码得整齐一点，试卷分门别类地收拾到一起，最后在你的本子上写“注意身体，保持猪窝清洁”，署名是妹妹。事后你发短信给我，“天冷了，狗窝多添些草，猪窝很干净了”。我心头一暖，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你吞吞地说是着直觉，我正感动着呢，你说一句，除了你这个疯丫头，谁还会说我是猪？

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气我呢。

挺好的。

你高考前，我在你空间留言：哥，我守望着你的未来。你回我：我害怕我的未来不属于我。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你的脆弱。后来我和你聊天时你已轻松了不少，戏言“我是咱们还在上学的兄妹几个钟第一个高考的人，哥给你们当炮灰去！”高考第二天你考完打电话回家，我恰好在，你在电话那头说，小楠子明天不许走啊，等我回去，我说行哎，好了，挂了。

见了面时我们话依旧不多，你还是习惯说一句，小楠子，我回来了。我说，嗯，等你好久了。大哥帮你提着行李，我看到他手上狰狞的伤疤，那是割木头是被绞伤的，看得我心底隐隐泛疼。二嫂也带着她的小儿子过来了，那孩子依依呀呀喊你表叔，见到我无论大人怎么教他都不叫姑姑。毕竟都长大了呀，都因为距离而疏远了。空间上的，心灵上的。

哥，我马上就要出席你的离别礼了，你马上就要飞向你的未来，也许我们离得更远，以后的时光会更沉默，但我会期待着你再喊我小楠子的日子，期待着有一天我们都完成我们以及哥哥姐姐们的梦想。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再沉默了吧。毕竟，我们错过了彼此那么多成长的时光。

有些矫情，有些凌乱，谨以此，给你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