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伤留住

2009-05-05 12:17 | 作者:雪落竹林 | 散文吧首发

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到今天的年方三一,无论从生理、心理、生活习惯和思想方法上,我都在时刻发生着变化。这是自我的成长,也是对自己匆匆行走的生命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使命。

常常想来,从两手空荡荡地来到人世,人就开始了从无到有的欲望填补。从物质钱财的贫乏到温饱无忧,从生活意志的软弱到坚定从容,从精神的空洞到丰富开阔等,无不是生命成长的见证。比如我,这样一个不能再平凡的平凡人,从启蒙读书到学有所成;从入世不深到深谙人情,从一个人的寂寞忧郁到三个人或一大群人的亲情融合。为了真真正正地爬起身又直立前行,我足足走了三十一年的路程。

冒昧的感慨一声:人到中年。我不知道三十多一岁的我能不能一厢情愿地投身于中年一族。只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情感和情绪都不再象刚涉世时的张扬了,物质上的欲望相对减弱,功名上的热切变得淡薄,曾经热血澎湃过的心境也在越来越平常的日子里变得从容淡定起来。就连曾经让自己百转千回过的青记忆都如烟般淡去,散去,最后烟消云散,如马蹄后的尘烟在随情任性的漫天飞扬后,化为了死一般的空寂。

“人是有思想的芦苇。”记不清是哪一天看见了西方哲人的这句话,我就坚信起“我思故我在”的精神信条来。于是,我学会了思想。能确定的是,看见这句话的那一天肯定不是在涉世之初的5年里。

刚毕业那阵子,我从教于一所街道的中心小学,一过就是5年。在那5年里,我的思想尚处在混沌阶段。最好的说明就是我几乎没完完整整地读过一本书。每天象一头拉磨的驴子,在硬性管理鞭子的吆喝下埋头苦干,周而复始地庸碌着。直到某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我断然抉择离开那里。虽然那里对于追求专业成长的我来说,是我所处的小镇里教学条件较为完备的一所学校,也是离我的住处最近的学校。但是你若听我讲完了那件事情,你会发现我这个人在5年的日子里太不够智慧、果敢,这个必然的抉择作出的太迟。

那天,学校组织英语月考,校长安排了班主任协同英语老师们监考。我单独一人负责一个考场。可巧家人打来电话告之我两岁的女儿正发高烧,要我马上去医院照看。焦虑不安的我找到了校长,说明了事假理由。可他那平日里就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象冻结的冰块,让我看上去都觉得冷气逼人。他冷冷地扔出了这样一句话:我到哪里给你换人去,你自己若能找人替换,就走,没人替,必须严守考场。”不知是学校里没清闲无事的人,还是我总学不会低声下气的央求别人。这假就此搁下来了。不能否认,怨气是满怀的,但我习惯了忍气吞声,找不到据理力争的勇气,只是冲动地想寻机发泄,于是在发卷铃声未打响之前,我就一口气发下了所有的试卷。刚提足巡考,东边教学楼上的喇叭里就传出了刺耳的怒骂声:

“你瞎眼,我让你早发了吗?抓紧给我收回来!”这时,考场上星罗棋布般的师生无声有色的眼光汇成一束聚焦于我全身。你无法想象得出我当时的感受是怎样的,唯有自己知道,一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感受得到。

就是这样一句德行知尽失的辱骂,让我与我埋头苦干过5年的地方正式分道扬镳了。

离开那里后,我不止一次地思考:是什么自由意识,可以任由他肆意地将许久的俯视升级为公然的辱骂?

是阶层之间的利益冲突?还是势利和卑微之间的矛盾对立?无疑,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无法避开一个关于人品的话题,遗憾的是我对于这样的话题探讨总是无从说起。因为太普及,从而太沉重。

是我的软弱?一再的委曲求全和隐忍退让?我的思想和我的笔不止一次地拷问过自己不成熟灵魂。是的,我最终确信,正是我习惯了弯腰姿势的弱点让我的尊严和人格有了最终要被鞭伤的机会可乘。

而今,离开那里已近4年了。当时间如流水逝波冲散了许多感伤、忧郁的往事后,却发现一处心灵上的鞭伤却安然无恙。它依然很醒目,让我一再看得清尊严在疼痛中努力地呼吸着。也许有人会认为是我的不够宽恕在莫名作怪,事实上,我早已丢弃了那些无谓的怨恨,我很早就知道,宽恕是结束苦痛最美丽的句号,唯有宽恕,我们才能够真正变得有尊严起来。

也许是出于心灵之树成长的需要,我便刻意的把它存留了下来,就像一粒种子在破土而出的日子里,它需要痛苦地退下种皮,种皮再腐烂成最贴身的养料,于是苗儿才得以茁壮。我知道那道伤疤,渐渐不再疼痛,但它见证了我生命拔节的艰难和努力,它标识了我灵魂提升的刻度,更重要的是,它是生活馈赠于我的一份难得的精神洗礼,那一次,瓢泼般冲刷了我与世携来的俗气和晦气,召唤着我永远朝着人性最光亮最勇敢最美丽的的地方一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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