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城市

2008-06-13 00:18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珠海

那天晚上,从海潮磁性的翻转声静静沉睡,身体下仍然感觉出密封地透不过气的泥沙,海风从帐篷后方的缝隙渗透进来,偶尔的一波海风附带着远处海的腥味。对人的嗅觉不止麻醉着感觉仿佛来到一个遥远的海平面前。境中,海的身影在渐渐接近自己。开始为自己讲述一个个关于水的故事

我想起我的小镇了,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是忍不住想到自己那残脆不堪的小镇,想起那些印着泥巴的建筑物,在荒凉中鼎立的豪华高楼,想起从垃圾河第一个拐弯口买早晨的第一杯豆浆,并沉默地开始一天的路程,想念着那个小镇,有熟悉的烟火以及气味,能够从窗口偷窥女人炒饭时的背影,被橡皮虬起的长发在背后顺滑地竖直着。

模糊中,帐篷外的世界下了场大,水从缝隙中滴落在感官上,听见周围熟悉的某个人的窃窃私语,在头发被水浸湿之前,梦又静悄悄地来袭。

从珠海的候车道上闪烁地盯着旁观的人们,据朋友说,珠海是最像汕头的一个城市,山不多,人不多,总有许多空旷的位置突兀地显示出来,三月里,能在城市中弥漫海的气味,夹杂着鱼腥味淡淡的芳香。只是,这座崭新的城市出现不了汕头一些憔悴而又有味道的老建筑,以及闲适的人流与车辆。在行走中唯一心动的是看到某一棵被城市汽车尾气熏得发黑的树木,宛若让人想起了家乡。想到从计程车上看待家乡喜庆的场面,大红灯笼在新河边诡异地闪烁那种场景。每一趟旅行,总是少不了反复地对照与回忆。怡然自得。

我们的八个人如同一条细微的纽带,从城市这头悄悄移动至海的边缘,从机场下车的时候,感觉稍稍有些晕眩,炫目的阳光从下车一刻开始惊天动地般地催化了身心的力量。海的气味愈加浓烈起来。盯着前方的钢筋地平线,知道海,就在眼前。

珍惜着八个人共同玩耍的时光,让我们像个孩子一般彻彻底底地玩耍,然后再像翻看老相册一般回忆我们共同玩闹的时光,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虚此行。

从中山出发向海边,宛如路走尽后的世界镜头,海给我的感觉有种天涯海角的意味,当你真正地因为前方的路而发懵时,那种感觉如同走到自己的世界尽头一般。迷恋海,因为迷恋展望,迷恋超越。欲望如同一张割不破的网,焦心的欲望谜团却只能交给大海来解释。

到了迈向成熟的十八九阶段,再能深深迷恋的东西已经很少很少。除了车,那个气味嘈杂的空间,满眼憔悴的人影,飘荡的几首歌在劣质的音响中叙叙而鸣,朋友瞌睡的身影在倒影中随着视线渐渐融化。一个闷热的下午,车道疲倦的人们的裤脚在眼前模模糊糊地摇晃,那么多人的背影在视线中摇摇晃晃,有时会害怕,会从这些拥挤的人们捕捉到一双神情的眼睛,上面闪烁着熟悉的光芒,那种感觉如同年幼时候因淘气时候走散在火车内那种茫然之后的惊喜,惊喜的是眼泪磨砂之后最终看到了母亲温柔的高跟鞋出现在眼前。

离家久了,还是淡淡地想回家,却拒绝了在这个假期回家去,理由是害怕那些在生命中反复出现的离别情景又一次重现,游子在想家的时候,会选择自己更加疯狂地流浪,加快着自己的步子在荒野里自娱自乐,游子的娱乐是属于孤独的,在旁人看来简直是难以置信。

这一次,我想真正意义地去一趟海,甚至期待在半路中下起一场雨,雨后的海水会有梦一般的冲击与荒凉,如同分不出是记忆还是梦的那一片灰白的海水从视线唰唰而远的画面。海的世界拥有着可人的海平线,在某场思考中,开始向往着将身体彻底地埋进海平线中舒畅自己,关于海的这场旅程,注定成为成长的一块烙印。

广州

广州是第二个让我感受到孤独的城市,间更能深深地感受到它的气味。最后一班地铁上稀有的人流,能从长长蔓延着的车厢中看到很远之处偶尔出现人的影子,远处的人们模糊的手指比划着莫名其妙的形状,在惨白的灯光下摇摇晃晃地安静着。那个夜晚,就连地底以下那轰隆隆的回声也愈显宁静,如同开到世界尽头的末班车般充满着嘈杂的安详。

原来嘈杂的人流更能反差出广州的孤独,夜晚的平淡斑斑点点地反差出白日的轰轰烈烈,偶尔地在人群中暗暗地发懵,对着某个角落在行走之中深深地凝视,这是一个能够让我漫步上一天的城市,黄昏之际,高楼大厦逐渐星星点点地开放,灯笼状的路灯在某个街头突兀地闪耀着,宛若家乡新年时候特意展放出来的五彩灯笼,在车窗暗透明的光环中发出梦幻的光线。

还记得小时候从朦胧着睡意盯着车窗外四颗灯珠状明黄的路灯,照耀着一小方块热闹的中心城,车子在喧哗中经过了这样一处两点,慢慢地驶入黑暗。黑暗之际,玻璃窗前倒影出妈妈手中的手电筒,丰满的手指在电筒上关怀地环绕着,出其不意地透漏出温暖的神色。当花格子长连衣裙在故乡肆意流行的阶段,经常能看到妈妈和姑姑们在风中飘扬的影子,晾干的衣服间女人的神色带着生活中的安宁。只等夜色渐渐黑下来。女人微笑的脸消失在没有路灯的晚上。

那些与路灯谈恋的幼年时光,带着稍许的异想天开与奢望,喜欢着自行车奔驰的风味,在稻草中脚尖轻轻沾地,那时候的思绪如同风筝般随意而又易断,常常快乐扼杀在卡在自己喉咙的一声熬哭中。由于家庭的种种变故,渐渐地沉默下去,儿时的玩伴如同云烟般飞快流转,终于造就了一个孤独的以后,在从此的钢筋水泥道路上,习惯上了一个人步行与凝听,一个人等候彩虹以及想象着高山流水。

四颗交叠而成的明珠路灯最后改造成标准的二珠荧光灯束。某个夜里偷偷地在我们的视线中暗暗舒放,那个时候的我们早已失去了那一扇车窗,靠着双脚沉重地踏在市中心的公路上,身体紧紧地贴在亲人的皮肤上,仿佛颇不记得地想着将那些稀少的热量汲取保存起来,常年守护着淡淡的心痛。保护着家庭神经兮兮的紧张关系。害怕着,某句争吵可以促使亲人脸上淡然的微笑噶然而止。

那一年又是哪年了,我心里始终模糊地保留着某些片段,以及那些清晰梦幻的珠状路灯,那时候的妈妈会偶尔地穿上爸的服装,西装裤牛仔装,带着烟灰的味道以及脾性,将头发疏得直板,镜子里她有时微笑地注视,那时候三岁的妹妹早已被抱在怀中欢笑出影子来。

家乡是第一个让我学会孤独的城市,常常在某个环境污染严重的角落局促不安地辨不清方向,仔细问清自己原来是无路可走,那熟悉的暗街与明路,偶尔一个孩子的笑声从过道中缓缓而落,拐过哪条巷,能看到那个味道清新的村庄,绿色盖住了所有的屋顶,蔓延而上,牵牛花犀利的枝子在阳光下温柔地安宁着,一个人呼唤,唱歌,摇晃,给自己的手指涂鸦,或者在垃圾场中暗暗地发懵,偶尔地期待着,前方出现一张挡住刺眼阳光的脸,面对面地发出真挚的微笑。只是,直到默默地长大,始终没有出现这样一个能让人温暖的人。后来,成长如同脱了矛的盾牌,因为空洞而无法再恢复当初的完整。孤僻来源的是心灵的某方位的空洞。宛如宿命,仓促而无法修改。

我的岁月在平淡中慢慢地推进,那时候流行过孟庭苇忧郁的音色,流行过梁咏琪对着信箱数着梨子时候仅仅一个侧面的微笑,流行过手指在百忙中旋转着柔和的笔尖,见证过最后一个儿童节的疯狂与伤感。长大之后的岁月,又是另一番欲说还休的进程。

在广州漫步走向叔叔的住处,郊区朦胧的路灯在楼房中半睡半醒中,夜深处有个孩子背对着我拍打着一颗轻巧的红皮球,嘴上暗暗地喃喃自语,突然就打击了内心深处的一个印象,看着回忆,总会有如此多的悲情与揪心,如同面对着这个孤独孩子的背影一般,人的内心深处,总有一段回忆是突兀地存在并清晰地闪现的,它能够让你突然地眼神湿润,思绪从现实中暂时地脱轨。

关于对广州的感情,也许是因为亲戚熟悉的身影大部分流逝在这个宽大的城市,怀念儿时在这里的那些幽静快乐的时光,怀念奶奶在街头高昂的脸庞闪现出一个老年教师的睿智,在广州的日子,强烈拥有的是惯常的离别,因为人流的延长,连亲人朋友的笑容都变得闪烁难分。一次又一次,与朋友分开之前逛过那层机械的地铁门,一来回转身朋友早已消失在地下轰然的过道中,也许几秒钟之前响过一声轻轻的告别声,可以在害怕离别的朋友耳际旁温暖一段话,终究成为不可捉摸的幻声。

此时晚上二十二点21分,我站在地铁的机械门口,最后一班地铁从城市这头载着我们走向另一个远方,中途,同伴下了车,在玻璃窗上冲着我甩了下帽子,我站起身目视他消失在过道中,很快,车厢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气某一瞬间骤然冰冷,莫名其妙地思绪翻天覆地。

我揉着肮脏的手机屏幕,亲人依旧暖洋洋的叮嘱,其中她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问我:你回来了吗?你还没回来吗?抱歉,这一次我打算不回复你,因为在这个地方再也让人想不到回家的渴求,只想这样一直走,跟随着眼界的敏感度,去到一个自己很久以前去过的地方,狠狠地回忆一番,大哭一番,然后,让自己真正地长大。

中山

喜欢上天台,不是因为那些属于一个人的清爽,而是抱着找一个人的快感默默地行走,我曾经试着寻找某个人在某个角落抽烟或者涂鸦时的侧面,对于某个动作的动容已经慢慢地成为一种习惯。我曾经安静地看着你的涂鸦,仿佛闯入了你的世界般的惶恐不安。那些悬挂在天台边缘的脑袋以及他们口中缓缓升起的烟雾,诠释着你的寂寞与你的荒凉。

中山市的天空永远带着宁静的气质,这是一个安静略显冷清的城市,安静地涔不进浮躁,冷清得愈显清高。从天台往下望,广阔的大片高山在学校背后诡异地朦胧着,空气中充满着带着雾气的迷离香气。曾经以为,只有高瞩的天台,才能带来一种飞天的快乐。

如今已试着不再看天台一眼,特意地,保持着俯视向下的走姿。每当路过一阵风的酷暑,听见了孩子鸣叫的时候,就会开始想起你的厌倦以及伤感了。

习惯从天台寻找一些过去的回忆,回忆起那段在没有护栏的天台上大声呼叫的岁月,关于姑姑的老楼房,从天花板延伸上去那滴着水声的天台,隔着太阳玻璃往外看永远都只看见阴暗的楼檐。在那个空间,经常有笑到一半后的孤寂,窝在一角落的阳光雨雾屡屡升起。

天台是一个能让自己反复地思考生与死的哲学的地方。偶尔回头,看见想看见的一张憔悴的脸从楼道中暗暗发出笑容,人世间最为美好的瞬间,就是那个时刻。

而今,我不再上天台,因为天台上永远都有你。答应我,永远那里都是你,好好地过,假如你选择了堕落,毁灭的却是我们一堆从后方仰望的人。

偶然还会想起二中的天台,哒嘀嗒嘀的雨点从身体中倾诉与倾解,灰暗的岁月,一直等待着雨后阳光。反复,等待。一直到毕业,都是支离破碎的失望。

也许永远都会梦想着当初那片从玻璃窗上映照出来的阴冷的天空,天台给我的印象渐渐地沦为孤独。孤独是最大的杀手,抹杀了记忆中大段的独白以及欢乐。无限的悲哀从此如同流水般愈见浑浊。

中山市,这个陪同我们一起疯癫一起孤独的城市,不要介意我们打破了你潜在的宁静,当我们离去的时候,你的青山依然拥有着漫漫长河,透过那座山还是依旧看得到一片海,那些布满皱褶的海水,会一直闪耀到我们死亡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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