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 发

2012-12-06 20:37 | 作者:风吹鸡蛋壳 | 散文吧首发

一个日的里回到家中,看到八十岁的祖母,脖子上围着一条旧床单像小学生一样端坐在小凳子上,父亲在旁边拿着那把多年未见的“文物”正在给祖母理发。

所谓“文物”,是一个手把为不锈钢,推头是两排九钉耙式用螺丝固定的手动理发推子。时至今日,发廊里的理发工具早已更替为电动推子,追求时尚的潮人们理个发,费用动辄千元。

如今,父亲这件“文物”连旧货市场都很难见到,但是,这把推子却陪我度过了童年少年时光。据说,推子是祖父留下来的,父亲的理发手艺也师从祖父。过去家里经济拮据,父亲经常给弟弟妹妹们理发,后来,就拿我的脑袋练手。

“天冷了,你祖母腿脚不方便,外边风也大,出门容易感冒,我就在家给她理一理吧。”父亲说完,便陪着祖母聊起天,祖母享受着父亲为她打理着头发,安静的坐着,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一把梳子,一把剪刀,一边梳理,一边修剪,祖母的银发在推子的游走中散落而下。父亲娴熟的技艺、专注的眼神让我觉得父亲看来像是一名艺术家正在精心完成一件佳作,又像是一位园艺师在游刃有余地打理着花卉草木。

“手艺人”见此情景,我打趣的说,父亲笑了笑。

“发型大、头发”耳边仿佛隐约又回荡起二十年前父亲给我理发时候的叮咛。自记事起,我的脑袋上就一直凸显着父亲的手艺。

小时候,一个住了多年的大杂院里,一盆盛满温水的白色搪瓷脸盆,我站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父亲在身后用一个旧床单将我的衣服罩住,一只手扶着我的头,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推子。推子不仅夹头发,让我疼的呲牙咧嘴,脸上还会粘上剪落的头发,碎发扎进眼睛,一种又疼又痒的感觉让眼泪流出。

“头发迷住眼睛啦。”我大喊。

“马上就好了。”

“快点,快点。”

“别喊了,再喊,小心我揍你。”

贪玩的我催促父亲刚快理完,但每次父亲给我理发的过程总是从耐心的劝导到严厉的训斥中完成,那时,在我看来每次理发就是受罪,而父亲却津津有味当成享受。

上中学时,青年少的我看到电影画报中明星的模样,觉得父亲的手艺“落伍了”,自己的发型显得“土”,便据理力争和父亲理论,要到理发店里打造属于自己个性的发型,追求“酷”的感觉。父亲极力反对,一方面因为学生应以学业为主,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衣着打扮。另一方面则是父亲得意于自己多年练就的理发水平。为此,绝强的我和父亲关系一度闹得水火不容。

后来,一次无意间听到父亲和母亲讨论说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好,随他去吧。自那以后,我的发型就在理发店打理,发型也经历了各式各样的变化。但是,每次理发前,父亲总要几分评价,并嘱咐一定要“发型大、头发短”。

成家以后,平日里疲于奔命的我经历了事业奋斗的艰难曲折,感受了人生冷暖世故。但是,里时而会浮现出小时候父亲为我理发的情景;也多少次不经意间咀嚼那句“发型大、头发短”的名言是不是代表父亲那个年代时尚的元素和审美观呢。

本以为,那个“文物”经历几次搬家已不知去向。但是,当我惊奇的看着它如今残断的齿牙,掉落的漆皮的模样,依然发挥着余热和光彩,仿佛一位步入暮年的老者经历了岁月的沉积和世事的磨砺,不因年月的更替而退色,不因时代变化而喜悲时候,心里不免感慨万千。

虽然,伴随父亲多年的“文物”或许已退出历史舞台,父亲的手艺也将无用武之地。但是,已为人夫、人父的我心里还想让父亲为我再理一次发,让他为自己的小孙女理一次发。也许,理发这件事传递更多的是一种亲情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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