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遐想

2012-12-06 00:52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已深了,白天里的一切喧嚣渐渐散去,纵然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即便是深夜,也不会有如墨般的天幕,我却依然感受到夜的深沉。顾城用黑夜给予他的黑色的眼睛来寻找光明,而我,却深深地喜欢着在黑夜里思考。

今天,一个长者问我:“你快乐吗?”一时间,我竟无法回答。尼采曾说:“人生的本质就是不快乐的。”我平常喜欢微笑待人,和朋友在一起也是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可是当我独处,比如现在,在我心中澎湃难以抑制的,却是莫名的哀愁。如此,我该怎样回答呢?见我踌躇难言,那个长者宽厚地笑了:“我也不快乐。”我更加无语了。面前的他,且不论身居要职,但是他在医术方面的造诣,就已让我钦慕不已。他有什么理由感到不快乐呢?我没有问他,因为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即能阐明,非亲历不能解其中真味。

此刻,独坐灯下,蓦然想到白天的问题,心中更是郁结难耐。万丈红尘中,像我一样的渺小如芥子的人比比皆是。虽然我们深知众生平等,乃至万物平等,可是,个体之间的造化却依然可以有判若云泥的差别。不是吗?今夜,我在一个人敲字,你在舞台上表演,他在饥寒交迫中睡去......我无数次想象,同样的时间里,在同一个造物主的注视下,我之外的所有,他们的生命在进行着什么,当然我不可能有答案,所有的遐想与渴望,也只能化作轻声而真切的呢喃:“远方的一切/我与你们同在/远方的游子/我与你们同悲”。我不是佛门弟子,却天生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纵然我知道,我的力量微乎其微,甚至无法将我自己救赎。可是,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为那些无关的事物忧心。也许,这便是我时常感到不快乐的源头。

但是,是无关的吗?我不知道这世界存在着是不是必然,也无法去探寻生命的本质。糊涂着过了二十年,一路走来,真地做不到像徐志摩一样轻轻地来去,不带来也不带走一片云彩。从出生之时起,我就在不断地经历着一些东西,并把它们装入我人生的行囊里,或喜或悲,都在我生命的天空里留下了痕迹。假若失去了那些我为之在意的存在,我还如何能做今日的思考,能继续明天的路?而那些还不曾在我生命里出现的东西,则存在于我的想象里。一枚枯黄的叶片轻巧地擦过我发梢飘下,我能知晓,它的无奈却也无悔心情,我想象得出,来年的枝繁叶茂、蓊蓊郁郁;一只略有些肥的母猫矫捷地从我脚边跑过,我能了解,它在那一刻的温柔与急切,我会感受得到,在某一个角落几只小猫甜蜜的盼望;当一种自然的风景以其最妙的方式呈现,而我恰好在其中,我会想要微笑着流泪,因为我知道,在相似的风景里,必然曾有过和我一样的人,即使我们不相识。我为这份缘,欢欣并怅惘。如此看来,我所挂怀的,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也相信,不只是我有这样的境遇。

我无法决定我是不是不快乐,是因为对于这样的生命,我既喜欢又无奈。至于别人,我想,每个人生命行囊的重量是不同的,所以有人单纯,有人深沉。佛家说:“放下”。像我等没有慧根的人如何做得到?单纯是好,却也失掉了生命的完整性。歌德说:“你岂没有从我的诗里/感到我是一、又成双?”生命原本就是个矛盾的存在,我们无从选择。

所以,此刻若那长者还要问我:“你快乐吗?”,我会回答:“谁知道呢?”对,快不快乐,随心而定,我学不会明确地定义它,再要追问,那你去问上帝,或是一切过往的神灵,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有智慧解释这个问题。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成为我该成为的那种人,同样地,由我的心来决定。

夜更深了,天还是微微发红,可我知道,我心灵的眼睛所看见的,是无边的墨色的天空,我心智俱静,虽不能化身千亿,与一切我心中所想真实地同在,但愿能作一抹暗色,融入这苍穹之中,彼时,风景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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