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1)

2009-04-29 10:28 | 作者:兰之石 | 散文吧首发

走上不归路

我家养了10年的蛋鸡,十年中都是母亲喂养它们,我的学费也是从那里面出来的。每天早晨就是在母亲的咳嗽声中醒来。母亲有哮喘,即便不咳嗽,那粗声喘气,也如一缕凄凉的音乐一样,伴随了我的初中和高中,也紧随了我的大学的思乡中去。我的记忆中的早晨就是母亲的声音和母鸡咯咯的声音。

那个阴冷的早上,我是被父亲喊醒得的。母亲自从年前生了病,都是我早起喂鸡的。天冷,我部愿起床,懒在被窝里,很多时候是父亲或者母亲早起。我的早起做家务,都是一个幌子。那个早上,听到外面的动静,是父亲,因为没有粗声喘气和咳嗽。我听到父亲敲我卧室的窗户。我继续睡觉,没有理睬父亲。外面的天还黑着,我也困做了一晚上的,我想趁早上睡一会。

晚上的梦,让我事后才想到一个词语:母子连心。我被它惊扰了一个晚上。那个梦,其实一直都是模糊的,在我的记忆里,如魔鬼一样,啃噬我的心灵,可它的样子,完全不清晰。隐约记得有个东西追赶,我便跑。我在半睡半醒中挨到了早晨,然后让父亲唤醒。

父亲敲响了好几次我的窗户,他说,早点起来吃饭,给你娘看病去。我听到那句话特别激动。母亲年前生病了,只要一个乡村医生给她打吊瓶,吃一些中药,没有去医院的意思。亲戚也劝说过父亲带母亲去医院。因为忌讳,因为司空见怪,因为穷根子的缠绕,因为一切其他的原因,母亲一直在家里。我有些不安,却无可奈何。我不责怪父亲,父亲有自己的难处,何况两个节俭到入魔程度的患难夫妻,他们曾经的穷阻止了那样的行为。母亲一直在家熬到了正月初十。

我兴奋地起床。父亲的话很少,脸上带着忧郁,他对我说,去看看你娘,她一没睡。我看到的母亲,坐在床上,蓬乱着头发,一个破旧的棉袄披在身上。她大声地努力地喘气,脸是青色的,浮肿的。我习惯了母亲这个样子,没有过多的惊讶,不知道这个记忆在以后顽固地篆刻在了我的心底。我听母亲叫着我的小名说,我一夜没睡。我是个没有心眼的孩子。我想要母亲高兴,我说,我也一夜没睡。并且在这其中感到了巧合,但这个思想是暂的。我听到母亲说,你爷俩自己学着做饭,以后我什么事也不管了。

你爷俩自己学着做饭,以后我什么事也不管了。这句话,母亲自从看过中医后一直在重复。我不知道那是母亲生命即将结束时的一个暗示。母亲在那个天还厂说的话就是,我不定什么时候死了,看谁还管你。这些话现在想象都很神秘,但是仔细想象,这是一个母亲的不放心啊!

我们都没有吃饭,要赶八点的汽车去城里。父亲昨晚家务后就不早了。母亲坐在那个常坐的长椅上,青着脸,喘着粗气,不说话。那个冬天,母亲没有离开过床,没有离开过那个火炉子,没有离开过那些鸡。现在要离开了,或许她想到了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总之母亲每天都在重复的那些动作都在那个早晨上演。以后也便成了我抹不掉的回忆

后悔没有搀扶母亲坐车。和母亲去医院的只有父亲和姨夫。本来也找两个叔叔的,怕他们忙。而父亲冥冥之中似乎知道要发生事情,说什么也找了姨夫过来帮忙。

母亲走出这个家的时候,姨夫和父亲在前面,母亲由一个邻居搀扶。这个邻居是我的姑姑。她的父亲是我的爷爷的亲兄弟,平时几个人走得很近。我跟在后面,看到母亲努力抬脚的姿态,心里酸酸的,却始终没有想到去搀扶一下母亲。我就这么看着父亲和姨夫坐上车,母亲被搀扶上去的。这个早晨天很冷,我事后才想到这个早晨特别提别冷。我站在寒风里,姑姑说,回去吧,没事的。

母亲就这么走了,坐着一辆拥挤的车,往东缓缓地走去。几年里,母亲很少出门,只在每周一次里会带着好吃的和好喝的去学校看我。坐的就是那辆车,三四年里母亲坐了那辆车不知道多少次,可是这次,这是最后一次。母亲再也不能坐这辆车了。

忽然想起我去大学的第一天,回头看为我送行的人群缺了父亲和母亲的身影,我跑回去,看到母亲在摸眼泪。她赶忙擦干净,提着行李箱出来。那时,坐在行走的这辆车上,回过头时,我看到了那个孱弱的身影和黑白相间的头发。那次是母亲为我送行,为第一次出门远行的儿子送行,母亲是担忧的,牵挂的。可这最后的早晨,我是为母亲送行的,只在心里有些空旷,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只看到那辆车一跳一跳地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母亲回不来了。

评论

  • 守望心空:想起的了史铁生的《秋天的回忆》,作者去看看吧。
    回复2009-04-30 15:52
  • 兰之石:恩呢,我一会看去哈
    回复2009-04-30 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