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嗜好

2012-12-01 19:18 | 作者:至诚 | 散文吧首发

我有一个最大的嗜好,就是玩枪。一见到枪,我就心里痒痒;不放它几枪,就十分难受。拿着枪,自然会不释手;玩着枪,往往会废寝忘食。玩得多了,也就玩出水平了。在还未提倡保护野生动物的年代,打个野呀什么的,准是枪响鸟死,无以逃脱。

可是,已有二十多年,我再也没有玩过枪了,因为心里笼罩着一种恐怖的阴影。

上世纪六十年代,为了战备需要,我国实行“全民皆兵”。阶级成份好的,年满十八岁,男人列为“基干民兵”,女人列为“普通民兵”。基干民兵发给一支鸟枪,普通民兵发给一支木头枪,少年则发给一支“红缨枪”。看到他们威风凛凛,听见他们杀声震天,顿生羡慕之情。

隔壁嫂子生小孩,难产了,大家焦急万分。只听到当基干民命的哥哥用火铳“砰!”、“砰!”、“砰!”地朝天放了三枪,那孩子也就像枪子儿一样,一迸就出来了。妈妈说:“枪镇邪,还真灵啊!”

宣传画上的解放军,头戴军帽,红五星放射光芒;身穿军装,红肩章灿烂辉煌;他们手持钢枪,打击敌人,保护人民,是正气的象征,是威严的化身。我的心里,他们简直像神仙、菩萨一样。

从此我爱上了枪。 每当看到民兵擦枪,我也战战兢兢地凑上前去,好奇地望着他们,千方百计地跟他们拉近。目的只有一个:我也想玩玩枪。可是他们把枪看得比爷爷还重,收藏得比黄金还严,谁也不给玩。好几次做,我不知从哪搞了把枪,拆了装,装了又拆。可是没有子弹、没有火药,打不响,真气人!

上初中时,听说“红卫兵”可以使枪,我就迫切要求加入。六十年代初期出生的我,严重缺乏营养,个子矮小瘦弱,当时身高才一米三一。为了加入红卫兵,我积极劳动,挑砖、挑砂、砍瓦柴,拾牛粪,什么累活儿、脏活儿都拼命地干。早上去学校还要拾上一拖烂草鞋;晚上回家还要割一担草喂队里的牛。可是学校派人去队里调查时,队长说“这小子要是当上了红卫兵,就会入团,还会入党的,以后肯定会比我有出息”。看到我本人不在,以为我不会知道,就签下了“不同意”三个字。我为队里肥料积得不少,牛儿也喂得饱饱,可红卫兵还是没有加入了,当然与玩枪也就无缘了。

老天胸怀开阔,终于把玩枪的机会给了我。

八六年,我被分配到一所全镇最偏远的学校任教,同时担任主任教师。我带领七位年 轻教师,用两年的努力,把这所全镇最差的学校,转变成为了全镇最好的学校之一。因此深受当地百姓喜爱,也跟村镇干部成了关系密切的朋友

书记、村长各有一把新式的火铳。枪管长,枪口小,火力集中,因而射击很准。他们知道我喜欢玩枪,就经常叫我去拿着玩。我买来了黑火药和铁砂,常常到野外学瞄准射击。四十米开外的一颗手臂大小的树,我常常一枪击中,拦腰折断。时节,社员们种下的玉米,刚一长出苗子,就一株一株地被斑鸠拔掉了。有几只飞到了学校后面的松树上,村民看到了,叫我去打。我弹无虚发,三枪击落了三只,给他们当了下酒菜。这以后玉米苗子很少被拔了。故事被学生们一传,村民的秧苗被飞鸟糟蹋了,也准会捎信叫我去打。那时玩枪,确实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然而玩枪并非都是乐事,玩得不好,就会招惹大祸!

八九年下学期,我患病在家修养,闲得无聊,又来玩枪的瘾了。时过半,一个人睡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胡思乱想。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播祸”、“播祸”的声音,立生烦恼。仔细一辨:是麻鸡的叫声,极像发情时求偶的腔调。我暗暗自喜:这要是打着了,肯定有盘大菜!

我急忙穿好衣服,打着三节电池的手电,还多备了两粒电珠,提起早已准备好的枪,带上发火炮纸和铁砂、土硝,穿上防滑军鞋,径直寻声而去。

来到一块油茶林中,果然看见了一团黑影,站在树上,形如大鸟,至少一公斤半以上体重。虽看不清身上的斑斑点点,但从轮廓可以猜定;就是麻鸡!

刚要瞄准,似乎它早已发现了我,一扇双翅,呼地一声飞跑了。只传来了一股飞行的气浪。

我赶紧追过去,它居高临下,发现了我,又飞了。如此反反复复,追追赶赶,跑跑停停,折腾了几个小时。

天快要亮了,肥胖的麻鸡也被我追累了,在暗淡的曙光中,它又飞去了百米开外的杉树林里。我毫不气馁,快速追过去。

这是邻居家的自留山,生长着一棵棵高大的杉树。杉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我追至一棵树下,树叶正在晃动。我猜定是麻鸡累了,一急之下钻进了浓密的杉树枝叶之中。心想:这一下你可不容易发现我了吧?为了做个稳实,我就往枪管里多加了一些火药,又灌了一撮铁砂,扩大了杀伤力,装上发火炮,压上了发射装置。只要一扣动扳机,麻鸡准成为我枪下的牺牲品,逃不了死亡的命运。

忽然阴云密布,刮起了一阵冷风。我哆嗦了一下,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真讨厌!麻鸡又“播祸”、“播祸”地叫了几声。你死到临头了还要“播祸”?我立马打死你!

刚准备扣机,忽然风中飞下一根树枝。定睛一看:我一下子懵了:天哪!树上怎么是一个人?正是隔壁邻居同叔在砍树枝呀!幸好这扳机还没扣下去,否则将他错当麻鸡打了。我立刻大喊一声:“同叔!您吓死我了!今天我们两个都托上天的福,还有一点运气,否者我们都倒大霉了!”说完,我的心脏怦怦直跳起来,全身酥软了,头上猛地发热,浑身出了冷汗!心想这一次扳机要是扣了下去,铁砂准会射中同叔,即是不死,也会从树上摔下来造成重伤,说不定会造成终身残疾。要是被射死了,我成了杀人犯蹲了监狱,全家老小没有了指望,他们怎么生活下去?再说同叔被打死了,他家的亲人不也会悲痛得死去活来?想到这,我脑袋全懵了,两耳嗡嗡直叫,仿佛被雷击了一样。我立即把枪里的火药倒了出来,扔掉了发爆纸,抛撒了铁砂子,提着空枪,拖着沉重的步子,有气无力地回到了家里,心脏一直拼命地往外跳。

晚上睡觉,我做了噩梦:未曾谋面过的爷爷对我说:“枪是用来镇邪和打击敌人的,不是用来杀生的,更不是用来玩的。玩危险的东西,时时潜藏着危险发生啊”

我想:爷爷的话很有道理。自此,我再也不玩枪了。一提及枪,我就想起了那惊恐的一幕,至今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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