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过的日子

2009-04-27 17:44 | 作者:changchangjianmian | 散文吧首发

小的时候,我脾气特犟,倔强的父亲都拿我没办法,总骂我是一头犟驴。奶奶说,看你那头犟牛都拧不过你,八匹马都拉不过来。我很得意,用遗传学+进化学的观点说,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上小学时老师总独具慧眼地让我当班长,让我领袖群雄,干教育的也许都发现了我这“驴性”,对主人忠实勤恳,默默奉献;对下低头哼鼻,仰头长啸。从小学到中学的班主任都心照不宣,同学也当仁不让,使我的“驴性”发挥得酣畅淋漓,如日中天。

工作了,我分到了一个循轨蹈辙的小单位,领导挺着猪样的肚子,用那粗的蛙指满含兄弟般的无比热情一把牵住了我的手,象拽一头毛驴似地把我拽到了他身边,然后象在牲口市场买牲口,把我从头到脚趾缝,毫不含糊地估摸了半天,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似乎觉得很划算。站起来拍了拍我的头,顺手揪了一下我的长耳朵,说,很好,很好,很年轻吗!一定要听话,好好干。那样子就像扯着耳朵在嘱咐驴。

我自以为找到了能体贴“驴”的主人,我没命地给他拉车,耕地,磨面,驮物。常常超过他驴二至三倍的工作量,而且我干得又好又听话,总是累得我身心疲惫,精殚力竭。可主人仍给与他驴数量和质量一样的草料,还说,你比其他人年轻,一定不要惜力,不要光讲报酬斤斤计较,日后不久你会成为这个群体中的“领头驴”。

我苦熬了八年,眼看“驴胶熬尽”,驴瘦毛长,不但未熬得膘肥驴壮,却是遍体鳞伤。终于挣脱缰绳,扑腾一下跳入商海,撒开四蹄,一驴当先,我终于成了身价千万的“名驴”,并有了人人追腥逐臭的酷名“大款”和冠冕堂皇的让市长想跟你握手让美女想跟你上床的公名“企业家”。

好意难却,我被企业生拉硬拽去说教,被大学簇拥着讲座,每到一处,我都会被他们连哄带骗地拔下我一根驴毛,像孙猴子那样迎风一吹,那便是一座图书馆或者一片厂房,有的甚至变成了一座酒店或者轿车,他们坐在里面不是打嗝就是放屁,谁还记得那是一根根带血的驴毛变的。如果你不想拔或者忘了拔毛,他们的嘴就会比黄鼠狼的屁股还臭,跳将起来把你的祖宗八代都骂干净,什么呆驴、秃驴、笨驴、瞎驴、瘸驴,一毛不拔的烂铁驴,无论如何得找回得不着便宜,也得过过口淫的解气感觉。

原单位小领导说什么也不肯放过我。一定让我给他个面子,在本市最上档次的酒店为我安排一场富有情调和气氛的见面筵。驴兄驴弟频频举杯,开怀畅饮,驴姐驴妹投怀入抱,耳鬓厮摩。想起当年单枪匹驴,苦战驴场,不禁黯然泪下,老领导端着“海王金樽”摇晃着,非常虔诚地握住我的手,结结巴巴地说:原——原来我总——总认为你们都——都是羊,没想到你——你是头驴,羊——羊群中还——还真跑出驴来了,真是不——不识驴山真面目,只缘身在羊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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