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弦上听梵音

一

夜色深沉。寸断肝肠。

流花的湖，孰幻孰真？

佛祖不语，请让我独自面壁，反思自己。

我对佛祖说，与君弦上听梵音，为什么我会哭泣。

姐姐，因为一部《源氏物语》的际遇邂逅，出家的你。谢谢，文字让我们心有灵犀，让我触听到你空间如此美妙的梵音。谢谢你，谢谢你，一万次的谢谢你，让我遇见这样的梵音——在我内心漂泊无依的际遇。天呢，是你指引着我，走向哪里？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境。

情不自知。泣涕如雨。

二

这是我第二次为佛哭泣。

第一次是夜观《红尘佛影》的弘一法师，看到照片禁不住落泪了。我想我是被大师慈悲的眼神打动了。那是佛陀在慈悲，那是菩萨在哭泣。

第二次，是被宗教的音乐旋律打动了，梵音的名字是《流花的湖》。只觉得被浓浓的寂灭与感动，无尽的哀伤包裹着。闭上眼睛，像是看见低眉的菩萨。端庄安详又慈悲。

海子说，我脖子上的菩萨。我第一次就强烈的喜欢这个字眼。

听着这样的旋律，我就像看到菩萨在哭泣。菩萨，你为什么如此哭泣。令我悲痛不已。突然想起今日看的画展，菩萨在哭泣。我的眼泪掉下来了。我把我的整个长夜献给你，我把我珍贵的眼泪献给你。

我一个人在黑夜里无声的哭泣，就像是14岁的伊织在武藏野草原上哭泣。嗒、嗒、嗒嗒嗒……泪水像雨珠一样坠落下来，淌着鼻涕和眼泪，交织在一起。就这样发自内心的哭泣，孩子般滔滔大哭。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一个人大哭一场。不需要人陪着我，看我流泪的样子。眼泪在一瞬间决堤，凝结在脸颊上，像割开的裂痕，像是要撕扯着脆弱的心灵。我知道这样的泪水是可以洗涤自己的心灵，这样的音律是可以救赎自己麻木的灵魂。

三

流花与湖，都是一种幻空的事物。

花开易逝，时光入流；湖水清澈，影幻影灭。都源自佛学的一个字：空。

后来忍不住查了音乐背景，源自邓伟标推出的专辑《空》。每一个音符都代表着他这些年所有的经历和对人生与世界的感知，清澈的曲风，天籁般的吟唱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让人远离红尘凡俗。在如此浮躁的世风之下，能有如此清新的音乐撞击我的耳膜，真的令人泪落青衫。

宁负我。我只要一意孤行的哭泣。

至于，我为什么痛哭不已，为什么要在夜里肆意的书写，我已经无法体会了。

只是知道，开始是陷入一种忧伤的氛围里，陷入一种孤独的寂静了。

啊，这无边的旷野，我的眼里空无一人。好想找人陪着一起掉泪。然而，这样的哭泣有什么作用呢？不过是发泄自己的情绪。

然而，重复听了几次以后，感觉到超脱出一个人的感伤情怀，进入到宗教的一种体验中。我的心开始软了，开始感受到佛祖的一种大慈悲，感受到空禅的一种幽静。菩萨，是什么让旋律如此的触动我的心弦？是什么让我的情感不再局限一个人的感伤？是什么让我变得悲天悯人。受苦的人呢，受苦的万物啊，什么能够救赎我们？虽然，我并不相信宗教。可是，我还是要忍不住，忍不住哭泣。我为谁哭泣？想起《黍离》之悲：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唯有这样的诗词，不负我心里的悲。在一丝丝的寒冷中，在一声声的旋律里，悲伤的成分逐渐变得饱满而生动。内心被某种说不出的东西打动了，这声音一霎间击中我的软肋，把我的坚强与脆弱统统击碎，情感妄溢的融化掉。我把我的情感全部倾泻出来了。我的悲我的喜，佛啊，你是否全在眼里？

可是，我哭给我自己，不哭给任何人看。我为我而哭泣，我为父母哭泣，为受苦的人哭泣。我为菩萨而哭泣，我为慈悲哭泣。这音乐勾起人得相思，勾起情感的潮涌，竟无处可流，终于破开心里的一道缺口。山河永泣，草木同悲。悲欣交集啊，弘一，这是你临终的感叹呢。

四

但愿夜夜伴此旋律，超度亡灵，向度往生。让烦躁的心灵重归于平静，让漂泊的心灵有了一种可以依靠的力量。心不向佛，但却感同身受，菩萨也是赐予我一种慈悲的感化。尚未能磕长头觐见山路，我的心会随着音乐祈祷，我的灵魂在眼泪里净化释然。

痛哭了一场之后，我心里的负担一下子减轻好多。哭过之后，甚至比笑更让我释怀，放得下。哭过之后，笑对人生，这是我辈应有的人生态度。谢谢佛祖的开悟。我的心，在泉水里，在鸟鸣山幽里，在梵音里得到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