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卖身契

2012-11-13 16:19 | 作者:姑苏渔人 | 散文吧首发

再次匍匐在电脑前选择这样一个变态的题目来进行一次聊以自慰的书写,有点出卖自己、戏谑高等教育的意思。中国的社会结构十分复杂,然而卖身契是在中国社会结构的最底层发展起来的一种被法律认可的个人人生所有权的凭据。因此,卖身契的出现,与青楼的发展注定有着必然的联系。然而我们的卖身契出现在大学里,并不是有意将大学定义为青楼,这一点作为大学女同胞的看客们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开学之初,三年的大学生活无聊得让我们刻骨铭心,作为大四的我们,依然姿态昂扬地走进了这片熟悉但又略显陌生的大学校园。据坊间传闻,大四的学生应该不会按照传统的教学模式刻板的呆在无聊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诉那些天方谭般的学术知识,也不会照搬耍朋友的传统模式牵着对方的手浪漫的漫步在杨柳依依的小湖边,更不会慵懒的匍匐在电脑前恬不知耻的打发我们最后的青流光。传统意义上的大四学生,应该在略显沧桑的脸上涂满了忧郁,在略显佝偻的背影深处徒留来去茫然的匆忙。之前我对于这种大四学生传统意识形态上的认识没有那么彻底和深刻,直到有一次,和几位同校的大四女同胞同车而归,当诉及我们是大四毕业生时,对方竟然惊愕的叫起来:

“啊”。

“怎么,不信?”我们追问道。

她回答到:

“不像,你们的脸上没有大四学生的沧桑,点都不像。”

我无语蓦然地笑了起来。

也许,大学培养出来的所谓知识分子就应该塑造成这种毕业生病态的落魄形象,当他们完成塑造以后再输送给社会的时候,在这些他们自认为杰出的艺术品身上才会迫于社会的残酷现实保持一种斗志昂扬地姿态走出大学校门,因此传统印象当中的我们应该四处奔忙,才符合大学生的培养计划

其实,大四学生的姿态我偷窥过,而且曾经还将这番偷窥的画面在一篇叫《落寞》的文章当中记录了下来。那是上一届快要离开学校的大四学子晚上一起坐在湖边的时候的画面,画面的构图是一片漆黑的背景,然后是一群一字排开的坐态纷乱的大四学子。那时的场景还依稀记得:

在灵湖岸边,一群大四学子,并排坐着,有的举杯不语似有悲伤之意,大多是室友;有的挽着手似有缠绵之态,大多是些情侣;有的攀着肩似有患难之情,大多是哥们儿;有的只是坐着,偶尔说两句话,或许那大多仅仅只是在一起上过课的同学,他们选择这么一个晚上集体出来,来一次他们生命里由自己主持的盛会。

他们的话很少,只有女生唠叨。男生只是坐着,话不多,偶尔拿起啤酒罐只说一声“干了”。他们的神情,与旁边那些正在热恋没有毕业的学子们大相径庭。我在偷偷看着,看着人心痛。有一个女生问旁边一个男生;

“离校后打算干什么啊?”

他茫然无措:

“没打算。”

他们的对话很简单,简单得有点悲凉。或许他们从走进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想过今天他们的离开。他们走进来,看到这一潭秀色的灵湖,只是沉浸在脱离了高考的枷锁的欢愉当中,醉生死,哪里想到今天的落魄而别。或许在大学的四年,他只是学会了逃课,学会了通宵拼魔兽,他学会了挂科,学会了在大学里把什么都看得云淡风轻。他堕落了,从他喝酒的眉头紧皱,从咽下酒时的醉眼朦胧可以看到,他喝的不是酒,是追悔、迷茫和苦恼。而后,他又反问她: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呢?你男友也毕业了,你们去一个地方工作吗?”

她茫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支支吾吾:

“没打算,我们分了,和他现在没联系了。”原来他们一样,他们都是一群落魄谢幕的人。或许她把自己大学的四年交付给了某个曾经山盟海誓的人,但是那个人走了,她的世界里便剩下了寂寞和追悔。但是我们的生命都没有第二次,自己所犯的错误只有自己能够承担。那个人不见了,才知道自己将四年付诸于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值,除了那个逃走的人,自己在这里再无朋友,再没有和谁一起玩过,一起聊过天,四年里,丢失的那个人才是自己的所有,四年后的今晚她的心里一定不好过。

一群寂寞的来客,明天他们都将离开这片他们曾经潇洒过的土地,他们的心里定然是怀念这片沃土又诅咒这片沃土,既感谢这片沃土又憎恶这片沃土。曾经我还一度为他们担心到:走出去后,他们敢不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是这片沃土上培育出来的大学生。”

这些画面当然都构成了我记忆当中的经典,时隔一年,而今我们仿佛又要重蹈覆辙了。国庆节回来,我们捧着我们的卖身契开始奔赴于各个招聘现场,最后都是尽兴而去,败兴而归。我们的卖身契被学校庄严地盖完章后发了下来,并且叮嘱我们,只有一份,自己妥善保管。当然我们捧着这张不大的卖身契时心里充满了怀疑和恐惧,怀疑我们十几年的苦苦求索最后换来的却只有以上单薄的纸,是大学欺骗了我们还是我们欺骗了它?一时间,谁知道呢?恐惧我们这张单薄的卖身契不知道会被哪一家青楼收藏,而且按照当今青楼发展形势,对于大学里培养出来的病态艺术品他们都不感兴趣。

上个月,鉴于就业形势所逼,闲暇之中的我终于说服自己去我们学校的双选会打了一次酱油。我尾随在仁兄们的后面,期望看他们在面试官前精彩的调侃。站在武钢招聘现场看见,三四个仁兄簇拥在一起,只见面试官接连翻了几本简历,脸上既无惊喜,也无忧愁,像一尊伟岸的大佛,看完之后回了一句:

“对不起,请到下一家去看看。”

客气的回绝中带有直接的否定,直接的否定中带有草率的鄙视,是的,这家青楼的老鸨对于我们这些艺术品太不满意了。随后我看见这些簇拥的人群开始抱着自己的卖身契蓦然离开,只有两位仁兄小声调侃道:

“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

其实我恨不得走上前去,纠正这两位仁兄狂傲的描述,因为我们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爷了,青楼与卖身契,双重意义上都否定了爷这一略显尊卑的概念。如若要抒发此刻落魄的心情,应该仰天长叹:

“我自买契向天笑,留取肝胆两昆仑。”

悲壮中充满了看破功力的豪迈,淡定中充满了游戏人生的洒脱,多有几分男儿气概。

随即,我从这些人群中退了出来,看着各大企业的招聘摊位前都堆满了简历,有制作精致的,也有制作粗糙的,但是最后他们都不屑一顾,弃之一旁,而且委婉的告诉你,到时候再通知你。我转了一圈,然后立足矗立在现场中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纷乱拥挤的场面,嘈杂喧嚣的交谈,还有一地凌乱不堪的广告宣传单,顿然,我仰头而望,苍白的天,零零落落漏下几滴来。我蓦然叹到:

“天道沦陷。”

以前我们不愿把我们的卖身契拿出去买,但是现在我们把我们的卖身契送给别人都没有人要。以前,青楼为了扩大发展,招揽顾客,都千方百计的收揽卖身契,但是现在,他们都不屑一顾。我失落地走出双选会,在我们学校的校门口恰好看到我们学校的标志性雕塑。以前它矗立在草丛中,没有闲暇去关注它,但是此时此刻在草丛中花白的壁面显得格外耀眼。我索性走进它,看到一只去了头的青站在一堆书丛当中张开翅膀试做飞翔的姿态。而且在雕塑的下方下在大理石上刻上了四个明显的大字——放飞梦想

我站在草丛中再一次蓦然的笑了起来,在心里琢磨:放飞梦想?纯属扯淡,其实,它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读书顶个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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