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悄悄落

2012-11-10 22:31 | 作者:丹丹 | 散文吧首发

有一场下了很长时候,在我少年时期。 末秋初时候,玉米苗茁壮得有一米高了。愁云锁空,终日里淫雨霏霏。整个村子都在一片浓荫覆盖中,淡淡地升起了炊烟。街道泥泞,路旁的渠畔和庄稼地里,秋虫呢哝,音儿悠悠的,颤颤的。踩过的小水洼里静静地倒映着阴悒的天空。

我们小孩穿着雨鞋,在街道边的水沟里淌水玩,看着小脚推动着水的惊呼。这些水最终流进了大大的涝池,水波鳞鳞,杨柳依依,蛙鸣鸭喜。时不时会有村妇唤儿的声音破空而来。。。。。。

这场雨下了很长时间,地里的庄稼和野草都在疯长。疯长的还有一种情愫。

二战神秘地告诉我说,杨萍和文军好上了。这让我感到新鲜又害怕。二战是我二哥同学,后来就成了我同学。他很恨文军,因为文军老用木板子打他。尤其是做错题的时候。文军头上一直打发油,二战说:像是小牛犊舔过的一样。

传说女娲造人的时候,先是兴趣盎然,依照神仙模样用泥捏人。但最后就累了,不耐烦了,就用树枝抽打泥堆,于是就有了相貌平常的芸芸众生。

我们村里有两个人是女娲娘娘用手捏的,杨萍和文军。杨萍脸庞清秀白皙,身姿婀娜。文军伟岸帅气。他们是高中生。文军的叔是校长,文军自然成了代课老师。而杨萍则回家务农。很多年后,毛宁和杨钰莹被喻为金童玉女时,我却想到了萍军二人。

文军是我的数学老师,我们做错一道题,手心要挨他一板子。那时小,很怕,上课时也不能专心,总是如坐针毡,于是常常出错。记得每天早读时间分明是我赴刑前的纠结。——红彤彤的太阳从薄暮的东方升起,怜悯地照耀着我的惊惧。楼后是一大片的篦麻。叶子宽宽大大的,静静地,让我好生羡慕。很多年后有朋友问我何以总那么忧郁,我想应该是拜文老师所赐吧!

礼拜天,我翻过学校土墙到学校里玩,听到篦麻地里有人说话,出于好奇,跑到边上,透过叶隙,忽然看到文军和杨萍二人紧紧拥抱着,吓得我赶紧跑开了。因为我村里曾有人喜欢下放女知青,最后人家回城了。接着这个他在结婚的当天逃婚,村里出动好些人抓他回来。闹得沸沸扬扬的,被视为最大的丑闻,人们都说他不要脸。

我确信萍军二人没有看到我,但我却决心为他俩保守这个秘密。

一年后,文军把我叫到办公室,交给我一个信封,让我等邮递员来了好交给他。也不用在学校里自习。我明白因为我父亲是村支书,报纸是要送到我家的,因而我才有了这个差使,当时很激动。

地址是写给城里的,什么珍的,记不清了。反正我回家后很上心,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准备跑到后院攀上梯子上墙去看。结果没瞅着,悻悻地回到前屋,忽然看到新报纸散着油墨香,整叠地放在床上。知道这偶然的过程错过了,急了,责问奶奶为啥不喊我。奶奶说她也不知我要干啥。我吓哭了,哭后又平静了,爬到学核墙上,跟同学扭杨树枝做哨笛吹。听说文老师在找我,最后才小心地进了他的办公室。老实地承认没有发走。他并没有怪我,而是让我第二天无论如何寄走。我暗下决心要办成这件事情。

事情就那样过去了。随着过去的还有那个新绿初绽的季节。

时候,天没亮,还很黑,村子里执著地响起炮杖的声响。有辆汽车把杨萍娶走了,据说嫁到外地了,当地娶亲在中午时分,她却在天亮前出门,那是嫁到了外地。

我不知文军会不会伤心,但是,他很快调进城里当老师了。直到去年我看到他。

文军还是那样年轻,那样帅,还是打着发胶,衣着还那样整洁,仿佛时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迹。她老婆已经很老了,和他站在一起反差是那样地不协调。我才知道他老婆其实挺难看的。他在公交车上,手拉着扶手,跟我攀谈。他肯定忘了当时的那些琐事,但是那个叫杨萍的,他能忘记吗?

油菜花开了的时候,漫山遍野的黄花装点了整个天。但是如没有风雨,世界是否还是原来模样?

杨萍死了,死在婚后两年的那个春天

我怎么都不能将油菜花跟杨萍联系起来。但是她却静静地躺在了那片油菜花里,蜂蝶穿梭中,鲜亮的花瓣映在她平静的脸上,脸上还有些微的淡淡的花粉。身边扔着一个农药瓶,两具骷髅骨交叉成大的错误符号。

据说是她和家里些纠纷,想不开,跑到油菜地里,有两个人在那里拿着一瓶酒喝,并告诉她,那是甜酒,喝了什么烦恼也没了。她不喝,那两个人就硬灌她。当时有两个小孩也看到了,她捡起地头上扔着的半瓶农药喝了,旁边并没有人。这些事是在抢救去的路上她告诉丈夫的。很多年后想来,是否是丈夫为了推卸责任而说的谎话呢?据说丈夫常常打她,也许是因为她和文军的事吧!

记得看电影《人生》中,高家林回到村里后,穿着布鞋独自走在铺满落叶的树林里,走在清晨的静寂里。该走的走了,他将沉默地走完他的路。

小雨悄悄落,在阴郁的天里,疯长了的情愫,成为雨后的落寞。

注:练笔见谅。于家中。

2012。09。02。0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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