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劫

2012-11-10 19:44 | 作者:山韵 | 散文吧首发

我好歹也算是个有模有样的男人,刚毅的脸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人面前一站,还是能晾上几道阳光。可不知道为啥,自己却很没有女人缘。看着那些塌鼻子歪嘴巴的男人挽着漂亮女子的手,满面光地打面前经过,说实话,我心里那股子浓郁的酸味,像吃了一枚青涩李子,难以言说。

让我受伤的第一个女子出现的时候,我正在一所中师学校上学。

那年代,在那里面上学,算是捧上了金饭碗。毕业后工作不用愁,还能每月从单位领取几个小钱,想象中,完全可以逍遥过日子。平时学科学习,只要拿上六十分就够数。大家伙有的精力,有的是空闲时间。坐在我旁边的女生,出生在县城里,相对于我们这群在土坷垃中长大的孩子而言,少了些土气,多了些伶俐的口齿。她长着一副俊俏的瓜子脸,穿一身西装,行走在我眼前,摇摆着齐腰的长发。我眼中的她,就那样轻易的在我面前多出了份别的女孩子身上所不具有的飒爽。于是,她便很轻巧地走进我的内心。

她的家就住在学校的围墙外面。

我坐在教室里挨近窗台的位置,窗外长着一株垂柳,垂柳之外,是一口池塘,池塘之外,是一道高高的院墙和院墙外一条公路。每天放学,她都得从围墙外的公路上走过。她走过时的情景,便成了那段时间里最为优美的风景。明媚的阳光中,长发在清风中飘扬。她只顾自己低头行走,丝毫感觉不到远处窗台上我射出的火辣目光。柳条拂动,她轻盈地移动脚步,身影时隐时现,大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安静、纯明、柔美的气氛之中。我就那样安静看着她,安静地享受那暂而美好时光

那时的我,还穿着初中时母亲为我缝制的中山装,过长的衣襟,长长地吊在膝盖上,随着我移动的步伐,不停地摇曳。想象世界里,众人眼中的我一定土得掉渣。念及于此,心中难免自卑,我心中对她的那片盛情,就是借我十个胆,也无法准确流利地同她表达。

安静地独守日渐繁茂的秘密心事,独自一个人承受一种叫做单相思的痛苦哀伤地过着那段日子。

上晚自习,我的心思根本不能停留在书本之上,纸页上的黑色铅字,完全幻化成她清秀的面容,在我的大脑中幻灯片样不间断地闪现。靠近窗台的我,只得打开窗户,偏着头对着玻璃,似是呆呆地朝着窗外。遇上寒冷的季,冷冷的风刮进来,钻进我的棉衣,刺激我的皮肤,泛起满身的鸡皮疙瘩。她为此抱怨过我许多回。每次,我在她面前都泛出灿烂的笑容,可那家伙,头脑像是生了锈似的,老是发现不了我耍的小小把戏。那时的我,总把窗户调到适当角度,那被我擦得明净的玻璃,刚好以漆黑的色为背景,形成一面镜子,迷离的灯光之下,映现她迷人的影像。那长长的睫毛,小巧的嘴唇,朦胧之中,成就拉丽莎般经典的美图。众人的想象之外,她的头像慰藉我那受伤的灵魂

那样的秘密,我就那样掖着藏着,直至中师毕业,走上讲台。

刚毕业时,我在一所小学任教。那是一所破烂的农村学校,整个校园,只有一栋七十年代的教学楼和老师宿舍一纵一横地出现在操坪之前。教学楼的旁边,站立着一排高大的垂柳,柳树的枝条细长而柔软,在风中拂动之时,总能十分随意地在老师宿舍的瓦背之上轻扫。老师宿舍,砖木结构,檐口不少地方,已让水浸蚀,呈现出折断的痕迹,时有掉下来的危险。我住在宿舍的最末端,阴暗潮湿不说,不少墙皮依已然脱落,显露出里面的青砖。

那时的我,过于年轻,对于自己那种尴尬处境,认识不清。课余时间,坐在房间的木椅之上,我总把录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流行乐的曲声中,情的幻想和些不合时宜浪漫的情调,依旧十分强烈地充斥在我的头脑之中,舞动我的手臂。我开始写信,不间断地向曾经坐在我旁边叫我不能释怀的她倾诉,一封接着一封。我致力让自己的语言变得轻柔而含蓄。在我的眼中,写在纸页上的不是黑色文字,而是一朵朵只要遇上甘露就能盛开的花蕾。我相信执着,相信自己的诚心能打动她,让她流一地一塌糊涂的眼泪

某天黄昏,盼望中的邮递员出现在我面前,递过一个黄色的信封。我欣喜异常,终于接到她的来信,迫不及待地拆开,我仔细阅读,不放过其中的任何一个标点符号。我敢肯定,那是我读得最为认真的文字,但我得的却是与诚心大不相符的结论,黑色的文字清楚地向我显示,她快结婚了。

那无疑是晴天一声霹雳。我彻底惊醒,瞬间落入人间地狱。

心里低潮期,自然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很长一段时间,干什么事情我都提不起兴趣,直到第二个伤害我的女人出现。

主人公住在校外树木掩映的小山丘之上。

她长着一张古典瓜子脸,就象从最标准的美女漫画上走下来一般。比起其他美女,她的眼睛大而有神,眸子里似乎有水波荡漾。站在面前,那目光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同我默默倾诉。坚毅挺直的鼻梁,兼有女性的俏美男性的英气。略薄柔软的樱唇,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淡红,仿佛看一眼就能让人沉醉似的。自从我见到她这种女孩后,才夸下海口,自己完全可以十分形象生动地诠释“天生尤物”这个词语。她在我眼中,更是尤物中的尤物,大有嫣然一笑便能迷惑阳城的风范。她完全属于那种让男人第一眼就会两眼充血,恨不得眼珠子夺眶而出贴到她身上去的那种女人。

和她相处的日子里,我把先前那些激情完全转移到她的身上。那时学校距离家很远,难得走山路回去,我便时常自告奋勇留守校园,害得校长在周日的例会上不停表扬我,说我是全校老师中以校为家的典范。校长不知道,我时常开小差离开学校,爬上校外的小丘,坐在她家旁绿树之下,每天看夕阳从自己的面前落下。

一份执着还是打动了她。她答应同我交往的那天,我着实通宵未眠。以后的日子里,我解除了爬坡的苦累。每次周末,待夜色完全降临,她便一个人悄悄溜进校园,神不知鬼不觉。我曾问及过她这样做的原因,她笑而不答。我以为她是在农村中长大的孩子,害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便自然没放到心上。每次到来,她的背后,总背着一个偌大的背包,到得房间,拉开拉链,笑吟吟地往外拿东西,有时是蔬菜,有时是炒熟的花生,有时是她家自产的水果。我高兴,我认为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爱情,开始幻想美满的家庭生活月儿爬上山头的时候,她起身,并要我送她回家。清幽的月光中,她沉默不语,慢吞吞地行走在我面前。到得家门前,她站在老树下,目送着我归校------

最终,我失败了。在那场爱情的追逐仗中,我取得先前阶段的胜利,但却在最后败给一个在本地开超市的商人。干干瘦瘦的他,依靠自己丰厚的经济实力征服她母亲的心。她没有同母亲全力抗争,那个满身铜味的商人,就在我的眼前用花轿抬走了她。

调到现在的工作单位,我遇到我的妻子。她是我同事,矮矮的个子,其貌不扬。对于她的追逐,谈不上惊天动地泣鬼神。刚认识几天,我便在她面前同她谈婚论嫁。她很是爽朗地答应我的要求。那天,她站在我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告诉我,她小我三个月。闻听此语,我对街上那算命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硬是说我动了桃花运。看来,五块钱没有白花,只是没有想到,让我动桃花运的竟然还是一个同我一样富有内涵的人民教师,心中难免十分高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前两次错过,在今天看来,变成了一个叫人眉笑颜开的喜剧。不然自己哪里去捡这个金元宝,得这个大便宜?

自然而然,我没有心思同她经历花前月下的浪漫,时不我待,夜长梦多,吃了前两次亏,我迫不及待地要求同她订婚。她闻听,满脸笑开花,那妮子的幸福表情,在我今天的脑海中,依旧十分清晰。订婚后,她站在房间的门前,大模大样告诉我,她以前欺骗过我,她大我三天。那样的结论,我不以为然,三天有多大呢,芸芸众生中,只要自己不说,谁又能知晓这些?婚后,她成了我的妻子,一改晚日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她大模大样地对我翘起二郎腿。我生气,心里不服,怎那模样?男子汉大丈夫,在家里,还是得以我为大。她让我站在她面前,然后珍重其事地告诉我,她大我整整三年。

我又一次遭到女人的算计,可又有什么法子呢,此时生米已经在那小妮的算计之下煮成熟饭、已成既定事实,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看来,我只得咬牙坚持。

妻子为了我们组建起来的这个家,为了这个家中的老人和孩子,精打细算地过着日子,深受父亲母亲最为诚挚的赞美。俩老人无论走到哪儿,都说他们的儿媳是个过日子的好把式。我却不以为然,那家伙,抠门得要命,每天,她只给我六块零花钱。记得鲁迅笔下的小说中有个人物,生下来只有六斤重,所以村庄里的人都叫他“六斤”。有好事的同事无意间打探到到我们两口子之间的秘密,便把鲁迅对人物的称呼借用过来,在人面前有事没事地叫我“六块”,叫得我颜面无存。

才离狼窝,又入虎穴, 看来,今生我难逃女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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