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喜之卖猪

陈喜之起来的时候，婆姨把饭快做好了，陈喜之便嘿嘿笑着说睡过头了睡过头了，胡乱洗了一把脸就去下院子找“蹦蹦车”司机阿瑞去了。陈喜之是昨儿个晚上和阿瑞说好了的，今天把猪圈里那头三百来斤的大花给拉到镇上去卖了，陈喜之得去请阿瑞吃早饭，这是规矩。

早饭准备的很丰盛，对这一点陈喜之很是满意，婆姨总能在合适的时候给足他面子。但陈喜之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饭吃起来不是个味儿，便斜斜地望了婆姨一眼，望得婆姨身上凉凉的。陈喜之便斟满了酒，使劲地喝。

饭毕，阿瑞突突突地把蹦蹦车开到了院子里，陈喜之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桶精猪食倒在了大花的槽里，看到大花嗵嗵嗵地吃着，陈喜之把手放到大花肥滚滚的背上轻轻地抚模着，轻轻地摇头。

“喜之大哥，你真的要把这么肥的猪给卖了？”阿瑞似有不信地问。

“是哩。”

“这说话年关就到了，那你们过年吃什么哩？”

“把大花卖了，我还可以割肉吃的啊。”

大花还是被陈喜之和阿瑞连拽带哄地弄了出来，蹦蹦车装着陈喜之的猪，也装着陈喜之，突突突地开出了村子。刚出村子不远，陈喜之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叫阿瑞在路上等着，他颠颠地跑了回去，不一会就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纸说：“瞧我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蹦蹦车突突突地在路上走着，望着两旁整齐的洁白的楼房，陈喜之心里好不羡慕。过两年，我也该住这样的房子了，陈喜之这样想着，那时候安子大学毕业就成了国家的人了，一个月少说还不挣个千儿八百的，自己再多养几头猪，再养几条羊，要不了几年，就能盖这一样的房子了。一时间，吃饭时的那一点不快也就没了踪影，陈喜之掏出两支烟，从蹦蹦车的窗户里给阿瑞塞了一支，自己点了一枝烟美美地吸了一口。路边的麦地里的麦子在冬天里蔫蔫的，陈喜之一边想着这些麦子明年的样子，一边用手轻轻地在大花的肥肥的肚子上轻轻地挠着。这大花，少说也能卖个一千二三的，给安子寄个一千，把阿瑞的车费付了，还能剩个一二百的，自已买条烟，对了，再给婆姨买几瓶营养快线，婆姨想了好久了。

蹦蹦车突然间停了下来，陈喜之从暇想中醒来，正想问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蹦蹦车前面停着一辆白色的车子。陈喜之的心里咯噔一下，该不是遇到传说中的交警了？

阿瑞早就在和三四个穿着黄皮的人交涉了。

“你看，我们要把这头猪拉到镇子上去卖了，车又不方便，他要是不坐在车上，就只有走路去了，那样我就得在镇子等到天黑，这年边上的……”

“少说那么多的废话，这农用车不准拉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交五百块钱的罚款。”一个大个子阴着脸对阿瑞说。

陈喜之差点没哭出来，“好我的警察叔叔啊，我这大花不知能值几个钱，给你交五百块，我那上大学的儿子可拿什么去生活，拿什么去上学习班啊？”陈喜之的儿子在省城上大学，昨下午把电话打到他叔那里，说是手上没生活费了，最近还得上个培训班增强就业竞争力。

许是因为陈喜之的儿子在上学，许是阿瑞的几根烟起了作用，过了好一会，五百块降到了二百块。陈喜之想让再降降，被一句话给堵了回来，终于以二百块了事。陈喜之知道，这二百块得自己出，阿瑞是给自己拉猪才被罚的，刚刚有的一点愉快心情早已无影无踪了。

车终于蹦到了镇子上，陈喜之找到猪案子，在阿瑞帮忙下，费了好一翻口舌，把他的大花换了一千二百四十七块钱。推了一阵子，阿瑞收下了二百五拾块，看看手中剩下的九百九拾七块钱，陈喜之咽了咽口水，把这些钱连同口袋里的那张纸一股脑放进了邮局的柜台上。

“打多少钱？”一个女地头也不抬地问。

“九百九拾七。”陈喜之没好气地回答，钱不是都在那里，还问个什么。

“打九百五吧，也算是个整数。”女的把一张单子和剩下的四十七块钱塞出来，“在上面签个字。”

接到陈喜之电话的时候，安子在一家网吧里正带领着家族里的兄弟全力一赴地攻城，眼看城就要攻下了，安子和弟兄们身上背的疗伤药品和弹药暗器都不多了。安子今天志在必得，父亲的电话让他很兴奋。

“安子，爹只给你寄了九百五拾块钱，不过你别着急，培训班一定要好好上，过两天爹再给你寄过来。”

“没事的爹，九百五拾就够了，差五拾块没得影响的。”安子很快结束了通话，看着既将占领的城池，安子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2009年3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