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经意的家

2012-10-07 20:26 | 作者:梦别晚夕 | 散文吧首发

那个不经意的家

天水像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虽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也没有娇艳欲滴的光鲜,但它的至纯至善足以让我漂泊的心得到平淡的归宿。

天水的变化是不易被察觉的,也许是我每年都能回两三次家的缘故吧。一切都是熟悉的,坐在出租车上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身边呼哧而过的一切。

回家的第二晚,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的小,走在西河边上,身边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早已叫不出名字了,只觉得都长大了许多,雨滴落在它们的枝叶上,沙沙作响,也许它们是认出了曾经端详过每一棵树的我。顺着河堤往下走,就是那片樱花园,还有那几棵银杏树。之前,一直没有见樱花开过,却喜欢去树地下捡一些银杏的叶子,在每片叶子的背后都写上不同的字,然后夹在书中。直到现在,偶尔还会在旧书本里翻出一些来,也会是一段难忘的回忆。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临近水面的地方,眼前耀眼的画面着实让人痴迷,在不觉中停下了脚步,水岸边、身上五颜六色的霓虹倒印在宽阔无比水面上,漫天的小雨又打在上面,在黑的笼罩中,各种色彩与形状便相互叠加着,生出无穷的变化,一时间,五彩斑斓的湖光水色像是一支撩人的舞蹈,又像是一番畅酣淋漓的诉衷。可惜的是,难得有人去懂。

第三天一早,父亲就去上班了。我睡了一个懒懒的懒觉,下午时分,母亲说要去伏羲庙听戏,我便陪着她去了。每次回家都会去的就是伏羲庙,这里是天水为数不多的人员聚集场所之一,平时老人们在亭子下面听听戏,妇女们拿着针线活扯扯闲话,有时候也有很多年轻的情侣们在长凳上相偎相依。母亲一听见唱戏的声音就径直走了过去,而我则朝着伏羲庙的正门走去,去看看那熟悉的一切:门前的石阶依旧是灰白分明,经历着时间的洗礼,沉淀着岁月的痕迹。院子里那几棵歪脖子的千年老树柏森森地斜在那里一动不动,摆出一副固我的姿态。起初,我总不相信就那几棵破树也能活个上千年,现在终于信了一些,因为从我认识它们的这十几年里从未感觉到它们有何变化。

虽然是个晴朗午后,但今天是月圆人聚的中秋,这里没有太多人,只有在门的西侧围着一些看戏的人,台上那些“演员”没命似的吼着秦腔,看戏的人有的品头论足,有的听的津津有味。我走了过去,人并不太多,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母亲,母亲昂着头,两只手搭在前面,背已有些驼,两鬓的白发在阳光里分外刺眼,精神也大不如从前,我不忍再看下去,低下了头,悄悄地走到她身边。母亲对我说着台上的每个人如何如何,我当然没有认真去听,这些年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在他们面前作出一副三心二意的样子。

其实,我也是懂一点戏的,听了几句确实没有多大意思。便拽着母亲往回走,正当我脑海中翻腾着记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小贩的叫声“买烟哩!买烟哩……”我仿佛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一看正是以前经常见到的那个侏儒,一下子想起好多以前的事来,母亲问我为何偷笑,我又把自己和姐姐如此这般欺负侏儒的事说了一通,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也为曾经的年少无知感到无可奈何!

父亲每晚八点多才能回家,与父亲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总是显得不太自在。父亲抽着烟,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不时的会朝他偷偷瞄一眼,却把他满脸的皱纹和满头的白发尽收眼底。父亲显然是老了,我的个子和块头早已超过了父亲,小时候在父亲怀里闹腾的情形已经消失的没了踪影。父亲终于开口了,父亲一直是一个话少的人,这几年更是如此。我抬起头,随即又低下头去,因为我一定知道在这样沉重的空气里父亲应该说的话,总让我无言以对。

母亲永远都是最啰嗦的那个人,短的几天里,母亲一直都在忙前忙后,连父亲都说,我一回家,母亲一身的病好像一下子全都好了。早上叫我起床时,我照旧会冲她吼一句:“不要吵!”母亲也就不说了,静静的坐到我旁边凳子上,一会把碗里饭菜倒在锅里热上一遍,小心翼翼盛到碗里,放到原来的地方后再次回到凳子上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舍得离开被窝了,穿好衣服,洗洗刷刷的时间里,母亲又把饭菜热了一遍。我便开始抱怨起来:“都快被你弄成糊糊了!”。早饭刚吃过,母亲又开始筹划着午饭,问我想吃什么。甚至有的时候她能规划出四五天里所有的饭菜,可惜的是我并不买母亲的帐,每次都吃一点点就饱了,母亲有些沮丧地说:“你想吃啥,我去买,买好了你自己做。”我当然知道母亲这样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怀疑自己的手艺太差。我笑着说:“我做的自己更吃不下去,还是你做的好吃。”这时,母亲就会轻轻一笑,接着她的计划给我准备下一顿了。

这两天一直躲在家里,今天又下雨了,吃吃睡睡,母亲一直在身边。躺在床上突然被一股浓浓的草药味熏醒,起身一看原来又是母亲在那里熬药,问她又怎么了,她说:“没事,还是老毛病。”我又问她什么时候看医生的,她却说:“某某医生开的药方子好而且便宜,我取了三副,这是最后一副”。我又想问为什么不连在一起吃完,偏偏要剩一副到现在,一想之下全都明白了,没敢再说什么。忽又想起昨晚教训表弟时的情形,十四岁的他一直都是大家批评教育的对象,我更是经常对他拳脚相加,也是唯一一个。所以,从我一来两个姨加上母亲一直在我面前告状。于是,我肩负起对表弟开展思想教育的重任。不过,这次并没有原想的那么复杂,他倒挺配合,承认了自己的所有错误,搞的我生不起气来。我问他是否喜欢学习?为什么要学习?为什么要做第一?前两个问题都给出了我满意的答案,唯独后面的那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说是为了让别人抄他的作业。我又气又笑,对他说就因为你的家庭与别人不同,别人看不起你!他一下子低下了头,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原来他已经长大了。我想他其实也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起码在他面前我是自惭形秽,与他一般大时,他没有的东西我都有,我却比他更加混帐!经常气的母亲无可奈何。即使这样,现在所有的人教育他时还是喜欢拿我说事。不过,都是用作了反面教材,些许会有些作用吧。

明天就要走了,幸福是短暂的,平静也是短暂的。

母亲又为我的生日和我走时带的东西忙活起来,一大早就叫我出去和她一起买苹果,我懒的起床,母亲只好一个人去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母亲提着三大包苹果进来了,依次摆在床前让我看怎么样。我敷衍了几句,问她:“这次人家没有哄你走吧?”她笑着说:“买东西当然要挑好的了,像你那样买,都把不好的买来了”。洗过脸后,母亲带着我又奔回菜市场,东挑西挑,厌烦地砍价,看的我很不耐烦,回来便开始说她浪费时间,为了一两毛钱没意思,她倒什么也不说,只是收拾东西做饭去了。

中午时分,姐姐、哥哥都陆续打电话过来问生日过的怎么样,我说很好,好多年没有在家里过生日了,难得两大家子人都在。姐姐还给我唱了一首生日歌,好听极了。这次的生日没有几条短信,没有啤酒,却依然觉得非常满足

晚上父亲回来吃过饭后又与我面对面的坐着,又是沉默了良久才开始说:“过了今天又长了一岁,自己的婚事要抓紧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嗯了一声,扭过头笑着对母亲说:“怎么不给我蛋糕啊?”母亲听完还真要出去买,被我拦了下来。有他们在,蛋糕根本就无所谓。我只是不想提及关于婚姻的事罢了,明天就要回西安,母亲要在一起多坐一会,吃着瓜子,一聊起来还是关于我的婚姻大事,问东问西的,很多问题都不好回答,让我伤透了脑筋。虽然说我现在并不追求什么情,但毕竟婚姻不是儿戏,是急不得的。总归,还是要和上天安排的那个人走完剩下的路,至于那个人是什么样,我也无从知晓。记得前两天跟某人在网上聊到关于结婚的事,他说自己结婚太早也没什么不好,现在孩子也会走了,小两口过的也不错。我惊奇地问他是否有压力,他却说压力都是自己造的。我想我也是有一定压力的,只不过现在还微不足道,离家在外,任何事都是钻在自己的圈里,庸人自扰。一个人既不会挨饿受冻,也不会大富大贵,当然也就没有太多的苦恼。

随着一声告别的鸣笛声,火车上慢慢向东驶去,听着苏打绿的那首《小情歌》,霎时间,让人百转千回。“我想我很适合,当一个歌颂者,青在风中飘着……”

有些事情让人很无奈,就像我虽然喜欢天水,却注定是要与她天各一方。幸福的是,她永远就在这边土地上,永远也不会弃我而去。

2012。10(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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