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灶

柴 灶

——姚坚定

柴灶早先流行于萧绍一带，祥林嫂因为“克”死了两个丈夫，被鲁四老爷贬到厨房烧柴灶。柴灶很简单，几百块砖头加上石灰就可砌成，不过灵不灵，就要看靠打灶师傅的手艺了。

有一年，我家装修房子，看大灶占面积，决定来一次革命——推倒它，装上煤气灶。老妈颤巍巍跨进门来，说：“你以后要懊悔的。”老妈的话后来果然灵验了，秋风一起，树叶起舞，铺满一地，都是当柴火的好材料啊。特别是广玉兰的叶子大而厚实有油质，烧起饭来，吱吱会响。如今柴灶没了，我只好每天起早把它扫进垃圾箱中。眼看着庭园里落叶堆积，日晒雨淋，我赶紧打电话叫乡下亲戚用拖拉机或钢丝车来装走，人家电话里答道：乡下自己的柴草也没有办法烧了，我们也没有了大灶。

地里的麦草、稻草都被打火机燃成了灰烬，玉米秸、甘蔗草扔进河里堵塞了河道，搭南瓜棚、胡瓜棚的小竹在寒风中哆嗦……我开始怀念柴灶。用铁钁烧的饭，那个香啊。那时候上海人来乡下走亲戚，不用小菜，饭也有几大碗好吃。

那时候一锅饭上放上一只饭架，可蒸菜，可蒸鱼，可蒸肉；饭焐茄子，饭焐南瓜，腌白菜蒸鲫鱼，咸鲞蒸肉，饭啊菜啊一锅端了，且无油烟气。

那时候所有的柴草、树枝、甘蔗皮都可以处理得一干二净，柴灶就像吸尘器，天天在清扫，不费电，真环保。树枝、柴草烧成灰，撒在豆秧上，撒在瓜田里，瓜豆特别脆，特别甜。柴灶还可以放五六屉的蒸笼，每屉蒸笼蒸四碗菜，能蒸20到24碗菜，摆满一桌子，让那些城里客人看看都吓煞。家里再摆满六张大圆台面——土里土气的厨师，土里土气的酒菜，热心热肠的乡亲，不给你留下难忘的记忆才怪！

柴灶还可以放做年糕的蒸桶。灶肚的火越旺，蒸桶里蒸的粉越透，蒸桶师傅一声“好了”，在石臼旁搡年糕的人如士兵得到命令，马上操起捣槌，等待蒸桶的粉“噗”的一声倒在石臼里，两个人便一下一下地捣起来。这中间还有一人弯曲着身子用清洁的毛巾不时沾点清水擦洗石臼，以免年糕沾在上面。

柴灶还可以烧棕子，裹好的棕子在柴灶里整整烧上8个小时，直映得烧火人红光满面，汗水津津，直烧得大灶裂了缝，破了肚……没有关系，旧的不去，新的焉能再来，重新盘回灶，又是一具新灶，预示新年吉祥如意。

如今，看到滚滚浓烟从田野里、从新竣工的大桥边、从村道巷中土埂上升起，作孽啊，我们一面疾呼能源紧缺，一面又在浪费能源，人为地制造污染，我从心底相信柴灶。

萧山区义蓬镇第一小学

姚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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