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一头小马出生在青铜的楝树下,楝树墨绿的叶簇坚硬如铁,在风中呼啸
与青铜结缘,与生俱来的劫数,或者是使命,是闪电,是天命攸关。
草原的金黄漫无边际,甚至漫过了高耸入云的山的尖顶。
那是一匹汗血马,来自大宛的草原,流淌着阳光的血脉里还流淌着漫天大风
在阳光下站起,他的骨头在阳光下变硬,直到可以支撑起金属的体重。
挂在背上的那柄铜剑,象马蹄一样坚韧,却切不开脚下的滚滚黄尘。
赤日升起,大如车轮。碾过原野,那里是胡杨的祭场,斛律光的箭矢能够抵达的极地
他的身体红如火炭,在山路和草原上昼夜奔驰,象一团火燃过枯水季节。
偶尔的停留,身体依然绷紧,岩浆还来不及停止在心脉里灼烧,汗水因兴奋而不停淌下
象大风一样屏住了呼吸,等待,是为了下一次更迅猛的劈刺。
绷紧的躯体,一张斛律光绷紧的铁弓,志在追寻苍鹰和地上的麋鹿
一声唿哨,旋风般刺破天空,仇敌的喉咙,岁月的漫天迷雾。
那个威武的骑士,他是谁?高贵的头颅太阳般光彩夺目,喊声如雷,震耳欲聋
胡服壮士,箭矢般张开的燕颌虎胡,挥舞长刀砍开巨石,宣告一个王朝的覆灭。
十万里奔袭,人与马早已一体,季节的熏风令神经陶醉,四肢疲倦渐渐收拢,缓步
到一个流奶与蜜的地方,那里水草繁盛,蝴蝶芳香上下翻飞,很舒适,很惬意,直到——
三百年后,心脉的燃烧在下一个黎明前凝固,狼烟长满草原,残阳如血,一滴滴落入黄尘
一匹瘦骨嶙峋的马,一个髀肉复生的骑士,日落前匆匆启程,来不及话别
马蹄的开合,合乎潮水的节拍,阴影,比青铜的叶簇更浓郁。
秋雁横空唳叫,声闻千里,乱蛩,凋敝的草,野树的影子掠过马蹄
马奔向太阳的终点,雁向南天,如果不能赶在日落前回家,它们都会随落日沉没。
而西山下,落霞孤鹜,日月交辉,也不能掩盖一座茅棚的疼痛
在那里,一头小马出生在枯黄的楝树下,是重复,是奇异的征兆,是天道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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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小马出生在青铜的楝树下
等待,是为了下一次更迅猛的劈刺
如果不能赶在日落前回家,它们都会随落日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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