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

2012-09-17 09:09 | 作者:白贲 | 散文吧首发

上善若水。

门前这条腰粗的溪水从爷爷父亲记忆里流下来,一直流到我们姐弟们的眼前,婉转着,笑唱着,永不疲惫。

父亲煮茶,我们给用爷爷箍的小木桶提的是这水;我们玩渴了俯下身嘴对着晃动着的自己的那嘬嘴一阵猛饮的也是这水;牛羊回来了,连同闪动的夕阳吮下去的还是这水;浇灌果树菜园的更是这水。

这条溪水孕育过活泼灵动的小鱼,也孕育过天真可的蝌蚪,还有温文尔雅的小鲵,之后便隐于宁静滢澈的浅水石缝中吐泡泡。

上善,就在我家门前。

水若上善。

这条溪水又像我的母亲,一直怀护着我们,育养着我们,直到现在,不知疲倦。

这条温柔的溪水也有咆哮的时候

不记得祖先们在哪个年月修渠引道,让水走足了平缓的行程,然后闸住蓄势,激其愠怒,在特定的时候让其乖顺地于事先安装好的陡直的木槽中冲泻而下,像一条发飚的青龙,怒吼着,向着一大木轮扑去,喷溅出团团水花和雾气。大木轮不紧不慢地悠闲地转悠起来,与水龙纠缠得不可开交。

沿渠绿柳成烟,柳树间兀立起由四根大柱支撑的土黄色间杂著绿苔的塔楼式凸脊木屋,这就是磨坊。木屋跨骑于水龙之上,沉稳得堪比南寺的罗汉。

木屋内中央置一合天旋地转花岗岩阴阳大磨盘,转动的磨盘发出低沉的轰鸣,加之下面的惊涛声,淹没了拨磨人费力的交谈。

白花花的面粉从转动的天地间均匀而不断地撒落下来,形成一个环形瀑布。磨台上一次次逐渐长高的环形山,是我们圆了的

捧一手白花花的面粉,凝视那僵硬而灵动的磨石,倾听那咆哮的弱水,凝固的心思还有多远!

栓在柳树上的叫驴水也喝足了,草也吃饱了,只是早等得不耐烦,长鸣一声,回音在山谷间萦绕不绝。随后草料的余劲从臭棍下爆出一串粗的音符。

当每年蝉鸣聒噪的时候,磨主就忙开了。先要请来石匠将磨石天地盘齿纹重新精心雕凿一遍,再修渠试水调磨轮,清扫打整梁柱壁板上的蛛丝粉尘,净洗磨台地板用具,最后不能少的是煨桑点灯敬磨神。无论自家有多少忙活,这足足半月该做的事是雷打不动的。实在不成,就央求近邻远朋帮帮。在磨主长舒一口气的当儿,已遥遥听见有驮着磨务的叫驴在嘶鸣。

如今,门前的溪水还绿得如翡翠,可是“退休”多年的磨坊老了,磨石也老了,拨了磨的磨主更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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