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无语

2012-09-16 12:50 | 作者:心境如水 | 散文吧首发

又是“天凉好个秋”。

秋风徐徐秋霏霏,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没有之活勃,没有之狂热,没有之冷酷。《红楼》中林黛玉写过一首诗《秋窗风雨夕》:“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长。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秋天就象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忧郁、敏感、孤傲和清高,似气若游丝的那份牵挂,似情走天涯的那份惦念,总是给人以割舍不下的缠绵。

不知什么时候,空中飘起了落叶,有的鲜红有的金黄有的莹脆,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一片片悠然自如,就像是一个个即将谢幕的美丽舞者,轻盈地摇甩着那飘然的长发,又像是一个个跳跃的音符,那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那么从容那么超脱那么奔放,娓娓地讲述那些童话般的故事---那是一种辛酸一种震颤一种悲壮的生命礼赞!

当你安闲自得地徜徉在林中脚踏落叶,能否感受到那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当你面对人生的秋季心怠力疲,能否像落叶一样坦荡地去欣赏每一丝浮云,每一抹阳光,每一缕秋风,每一场秋雨

一直相信生命的自然消亡就是一种无憾,一种不可抗争的自然规律。于是,就觉得那满树的葱绿,一到秋天就该消失殆尽,譬如一棵树走进秋天后那树叶就必须无可奈何地落下枯萎。

原以为生命年轻的时候,就像散步时一段很长的路可以慢慢去走,一段很可心的音乐可以反反复复地听,很少去想应该抓紧些什么珍惜些什么。于是,很多东西在不经意中挥霍了放弃了,譬如光阴譬如情譬如理想譬如事业。

萍姐是我家在盘山时的老邻居,她大我10岁,个子不高,瘦瘦的,虽然不够漂亮,但心眼好很爽快。当年萍姐在一家电影院工作,属于大集体工人,每当有新片子上演她就想方设法帮助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搞票,实在没有票了就在电影开演以后偷偷带我们去后台站着看。我的母亲去世的早,萍姐一家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是长子,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5岁的弟弟,萍姐更是像母亲一样教我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还教我缝补衣服、缝制被褥什么的。后来萍姐谈恋爱了,对象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工作,是当时最“牛”的“国工”,只是长年在坦桑尼亚赞比亚等国家援建,他时常给萍姐寄回来诸如香水、手表等令人羡慕的新鲜东西,尤其是那一年春节寄回来一部很少见的大“三七”牌录音机,必须要到北京才能提货,着实让我们“火”了一把。

萍姐出嫁那年我中学还没有毕业,他们的新房就在离家不远的东油大院,记得那是个晴朗的上午,姐夫用自行车驮着她,后面是他的好友同样用自行车驮着萍姐的一个皮箱、一个包裹,我们穿上新衣服作为娘家人去吃席,像过年似的热闹。第二年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萍姐也调到姐夫单位的附属厂工作,不久他们的单位整体搬迁到千里之外的S省,大家都说萍姐有福,找了个好老公,又去了个好地方。我参加工作后也搬到兴隆台区住,渐渐地就没有了萍姐的消息。

岁月匆匆,30年后也就是上个月,我偶然到得萍姐的消息:其实她在女儿上小学5年级时就与姐夫离婚了,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与他一起出国援建的女人,萍姐义无反顾地“成全”了他们,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读完中学大学,直到女儿工作幸福地出嫁了,她才开始考虑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没想到这时女儿竟然患上了肺结核,而且越来越重,做了几次肺切除手术后已经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于是两个孩子冷静地选择了分手……就这样两个苦命的女人相依为命坚强地面对无奈的人生,一年又一年……

不知道萍姐是否还能记起我来,我仔细地回想起萍姐的样子,她现在应该是六十多岁青丝白发的老人了,女儿也应该三十五六了,我忽然明白当年萍姐选择一个人快乐离开盘锦,是不想让亲人们为她担心,如今面对种种的生活磨难,她仍然选择一个人默默承受不愿回来。萍姐真的把自己当做一片落叶---那片柔弱得像蝴蝶般美丽的落叶,寂寞地游荡,静静地离去,没有遗憾没有惆怅,用淡定而恬静的笑容融化世界。

落叶是孤独的,没有人会在乎它,只有自己才懂得不论未来多苦多难都必须坚持不能停止。

落叶是微不足道的,只有当从高高的枝头跌落,那飘摇的曲线,也许会划亮一下你黯淡的目光。

落叶是勇敢的,在萧瑟的秋风里,无忧无虑地在人们脚下飘动,那是一种悲壮,一种无言的辉煌。

“无边落木潇潇下”,这不是悲秋愁秋,而是喜秋咏秋,谱写了秋的壮丽诗篇。在春去秋又回,潮起又潮落之时,只有落叶能够笑对秋风起舞,飞飞扬扬无怨无悔地飘向归宿。因为“化作春泥更护花”,把自己最后的作用贡献给大地,为了再一次的春暖花开,是落叶之梦之魂。

叶落归根,是终结,更是重生。有一棵叫“沧桑”的大树,一片片叶子在春来之前萌绿,在秋去之后凋零飘落,那是生命长河中坎坎坷坷洋洋洒洒的精彩。

俯身拾起一片落叶,轻轻地抚平微微蜷曲的身躯,能否记得那曾经美的浪漫?能否恢复那生机盎然的模样?

落叶无语。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