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
隐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泰戈尔《飞鸟集》
你会不会也害怕有一天，拖着不堪重负的自己，着着实实的想要努力活着，可有一天，你发现，一切都已经戒不掉了。曾经的爱，曾经的痛。
1
这里的一切都是斑斑驳驳的，掉了漆的红色栏杆，缺了角的青色围墙，散落在地上的满是伤口的树叶。连小鸟的叽喳声都是断断续续的。
我躺在已经不再青绿的草丛上，闭着眼，深呼吸，感受着大地浓重的泥土气息，纯净，舒服的味道。
我们从已经有些生锈的滑梯上溜下去。
“唉，你看你看！她们那是干嘛呢？”
“都多大了，幼稚。”L倚着单车靠在篮球场上，他是这样说我们的，说我们，其中有我的我们，幼稚。
我幼稚……
2
凸起的青筋随着他手腕的挣扎一条一条的扭曲着，被汗浸成一块一块的头发遮住了他半个脸。除了一条海绵宝宝的内裤和他头上厚厚的像发套的头发以外，一丝不挂。整个画面剩下的就是笑声，难听刺耳的笑声，掺杂着回音，隆隆重重地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喂！你不会真的要去逞强吧？”
我保证我是以平生最快的跑步速度冲到了他身边，以最快的速度踩着凳子踮着脚尖割断了绳子，快到差点割断他的动脉。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连地上的衣服都没捡，光着脚，赤着身，逃出了这个斑驳的地方……
我还没来得及看他走多远，就被摔在了地上。一群人从我身边跑过去，为首的推倒我的那个人，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从地上爬起来，拿掉身上扎着的一颗一颗的苍耳。有黄色的，有绿色的，还有由绿泛到黄的。我的手在我的白色衬衫上蹭出一抹一抹的红色。
3
他挠着他亚麻色的的整整齐齐的小平头，弯着酒窝，露着虎牙，对我说了声：
“谢谢”。
我抱着一摞厚厚的书，两眼发愣，
“啊？”
“就是你啊，看，就是你啊，那天是你救得我！”他拉着我脖子上戴的樱桃项链，急得就差咬我一口好刺激我的记忆神经了。
“哦。”
“哦。。。。是？？？”
“我想起来了。海绵宝宝！！！”
“啊？。。。哦哦。。。”他的虎牙在阳光底下闪成了钻石的颜色。
“我要去上课了，改天见！”
4
“喂！”
“恩？”我回头看见L掂着一个HELLOWKITTY的水杯，正好和我一般高的站在楼梯上。”“。。。怎么了？。。。”见到他，我总是愣的要死，就像得了小儿麻痹。
“今天学校门口那个男生是谁啊，长得挺帅啊！”我在他的脸上看到的总是不屑，总是。
“恩。。。他。。。我不认识。”
“不想说算了，”他说着就侧着身子从我旁边挤上了楼。“真行啊，连我都不告了。”
“我。。我真的不认识！”我仰着头，仰了至少有九十度，看他。
5
他拳头连着雨水都挥动成了一条条僵硬的曲线。他的小虎牙被血渗成了暗红色。我靠在墙边，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不知所措的看他和那两个人扭成一团。
……。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就老和他呆在一起。”L弯着腰把我的肩膀当成饼干似的捏着，然后，看着我。
“我没有和他呆在一起。”我多么惊恐于我们这么近的距离。
“还说没有？我都见了两次了，那次咱们班一起去野营的时候碰到的一群小混混打架，被吊在门框上的是不是就是他。你不认识他就去救他？你以为你是超人啊。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啊。刚才要不是我把你拉过来，你是不是又要做一回超人帮他打架呢。我们都高三了啊，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松开了我的肩膀，走了。
6
我常常想，那些电影里小说里甜甜蜜蜜的爱情，到底是回忆还是憧憬……
我看到了一朵一朵的小花，合着阳光或深或浅的散在我的白色裙边上，我被来不及珍惜的甜蜜扔在了斑斓的阳光里。
“你的裙子，挺漂亮的啊。”L逆着阳光的脸轮廓清晰且明朗。
“啊。。。我妈妈给我新买的，那你说，是裙子好看些，还是我好看些呢？”我想着，马上我就要腻死在这突如其来的我所期盼的时光里了。“你知道，我曾经最憧憬的是什么吗？”
“什么？”他甚至都没有试着猜测一下我忐忐忑忑曾许下的关于他的梦想。
“就像现在这样，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一起散步，散到哪里都可以。”
“傻。”
“……”
“你怎么了？哦，我没事，马上就到。”他慌张的样子都令我那么的心疼。“我有事，要先走了。恩，那个，一会我给你打电话吧！”
我依然呆在这灿烂烂的阳光里，一个人，霸道的拥有了这条小巷里所有的阳光。
7
“你没事吧！喂！别喝了。喂。。。”他的小虎牙就像水滴一样剔透，和雨一起，溅散了我的心。我就是这样倔强的讨厌着所有我自认为自己不需要的关心。
“你怎么会来啊。”我并不觉着我有什么理由应该听他的，好停下在他看来幼稚低俗的行为。
“好啊，你喝，我陪你一起喝。”
“我问你啊，你怎么来了。”我抢下了他手中的酒瓶，这场伤心的落幕我不希望有其他人分享到我等待了三年的结局。
“我刚刚看到那个男生了，你的，男朋友？我觉得一般般啊，有什么好的，”
……
8
“喂！”透过橱窗的玻璃，他的被阳光锁定的小虎牙，依旧像钻石一般，闪耀的你的心都是暖暖的。
“你怎么才来啊。”我做作的别过头，假装不看他的盯着窗外。
“因为要给你个惊喜啊！”
在我还在傻愣愣的扮演一个撒娇版的生气角色时。他的胳膊绕过我的脖子，一条冰凉凉的东西滑过我的锁骨。多么漂亮的两个小鱼，和他的小虎牙一样，晶莹，闪耀。
“好看吗？这条项链呢是亲吻鱼，你知道亲吻鱼吗？这种鱼两条小鱼相见后，是会亲吻的。而你又正好是双鱼座。传说，凡是和亲吻鱼有关的东西，如果由一方替另一方戴上的话，相爱的两个人就会不分开哦！你说这值不值得迟到呢？”他用手托着这个，亲吻鱼。“就用这个来纪念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三百六十五天好不好！”
“啊？”
“喂！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就是去年的时候，我们坐在这个店里一起喝酒，到现在，整整一年了啊。”
“一年。”已经一年过去了啊。
“你想什么呢？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不是，怎么会不喜欢呢？可是，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啊！”
“傻瓜，这一点都不重要，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从两年前你冲出来差点割断我动脉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这辈子都对你好了。”
喜欢看他的小虎牙，喜欢现在这种暖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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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L，我在两年前我们班野营的那个地方等你。
9
写给我的小樱桃：
傻瓜，我要怎么说呢？你知道吗？我只是想让你幸福，真的，只是想让你做最幸福的女生。
从你冲出来割断我手上的绳子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你幸福。我现在依然记得，那时你瘦小的身影，踮着一个小凳子冲出来，说实话，我当时第一个反应以为是你要掂着那么个小折叠凳子和他们火拼。呵呵。。。我记得，你慌慌张张差点晃倒的样子，那时，我整个眼睛里都是你脖子上摇摇晃晃的樱桃坠链合着你的重重叠叠远远近近的身影。你知道吗？在你冲出来的前一秒，我还在想，今天不是我的尸体横在沧桑的秋叶上，就是他们死去然后我在监狱度过下半生。可偏偏不是，不是。。。樱桃，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注定我们彼此的幸福是要牵在一起的。可偏偏也不是，不是。。。
我找你找了整整一个月，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我想如果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那我一定可以找到你。当我看着你突然被我拉住愣愣的样子时，我就知道，我的坚持是对的，我们也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可偏偏又不是，不是。昨天我给你的亲吻鱼项链在两年前就买好了。我特地看了天气预报，选了明朗的一天，我决定在那一天，一定要给你戴上那条项链，告诉你我有多真挚的心意。我看到你被那两个无赖搡来搡去，大滴大滴的眼泪打在你纯白的T恤上，我多恨自己，当时不如被那两个无赖弄死，干嘛要打扰你平静的生活。在我自以为保护了你而和他们厮打着时，你的L来拯救了你，他穿白色的衬衫，白色的球鞋，带着背着大书包的你走出了那个多么肮脏的小巷。原来，一直都是我自以为是，是我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是一个。。。街上的小混混，你是重点高中里即将上大学的高材生，怎么能，是注定的。就像前一天的天气预报，没有晴朗的天气，没有所谓的注定。我靠在转角听他对你的呵斥与心疼。我想，他是珍惜你的吧。我只是你多余又可笑的一个插曲。
后来我在邮政公司找了个送快递的工作，累些，但是开心，经理总夸我能干。我想在每天的阳光与汗水里忘掉你。可这次偏偏也不是。生活就是这样，上天永远都在跟你仔细且幽默的玩着捉迷藏，想找到的永远都找不到，有一天你放弃了，不找了，它觉得游戏没意思了，你想要的就出现了。我看到你趴在桌子上，仰着脖子一瓶一瓶的灌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离开你，你依然不快乐。那天，你醉了，你戳着自己的胸脯，问我你哪里不好，为什么不要你。你说为什么你等了三年我依然丢下了你，你到底哪里不好。我知道你说的是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你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你怎样和他相识，相知，你讲他有多么的优秀，讲你为他准备的樱桃小丸子的OK蹦，讲他曾经为你唱过的一首歌，讲你为他弄丢了的朋友，讲他上课隔银河传给你的每一句话。讲你为他付出的每一个细节。你问我，你们一起走过了三年，为什么就是走不到相爱。樱桃，你让我怎么回答你。都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坚持让你陷到错误的爱里走不出来。你留下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的我，心疼。你知道吗？我真的我只是想让你幸福。
后来的我们是幸福的，起码在我看来。你坐在明朗朗的阳光里，喝着不加糖不加奶的卡布其诺无关痛痒的告诉我，L的前女友说她放不下L，L说，他不忍心让那个女生为他那么伤心，所以，结局就是伤心的你碰上了伤心的我，然后，伤着心组成了一对伤心的情侣。你傻呵呵地笑一笑，像是在说无意间看到的一个电视剧情节。你假装的无关痛痒，是一个多么令我心疼的律动。事实就是这样，L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里，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让他止步真正体会爱的人。而他对你若即若离的暧昧里，也因为他所谓的不忍心彻底被划上了叉。也因为他不懂得的珍惜，所以给了我可以让你幸福的机会。我想，这次，我一定要和你走到永远。即使一年的等待迎来的是你即将上大学的两千多公里的距离。
樱桃，真的，我真的以为我们这次要走到永远了，我觉得自己是无比无比的幸福。可这次理所当然的仍旧不是。昨天你看了短信后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所措后慌乱的跑出去的身影，这些，都让我明白，樱桃，我们是真的不能一起走到永远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怎么都不是我的。
我亲爱的樱桃，祝你幸福！
小虎牙
这是我看到的关于小虎牙的最后一个消息。这份载了回忆与我曾经的幸福的一页纸，被塞到我家的门缝里。
小虎牙，我多想告诉你，你的付出和我的付出都一样的不值得。我曾经赌气要证明给旁人的勇气与成熟，却一不小心成为了你爱我的理由。对不起，可爱不就是这样吗？只说爱与不爱，不问值不值得。
祝你幸福！
10
我是想镇定的，哪怕是假装的。可我知道，我没有那样坚强的能力。我和小虎牙面对面的坐着，和煦，快乐。可是L的一条短信，猝不及防的打断了一切看似美好与和谐的一个午后。在跑出店里的午后，我感觉自己强烈的心跳就要在这个午后逝世了。
我看到依旧斑驳的墙上写着：
Oncewedreamtthantwewerestrangers。
wewakeuptofind。thantweweredeartoeach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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