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名叫舒心的猫 4

（十一）

我们之间并不是爱情，我们并不爱对方。

舒扔下了这句话，在电话的另一端，她的情绪的波动着，让人不知所措。我在电话的这一边，承受着这些沉甸甸的文字，以及它们所描绘的关于很多很多事情轮廓的清晰，有关我和她之间所有的模糊的一切又一次被从新定义。

在她的话语里，我被死死定格在一个二维的空间里，只能游走，不能站立，只有是非，没有投降也没有中立。我为她坚决而不留余地的语气而懊恼不已——能不能不要一口气咬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然后我又多少能够理解她的意思，她所说的，我与她之间那些不是爱情的东西。爱是从来不需要理由的，而我在她身上找寻着理由。我喜欢她的名字，喜欢她举手投足间的小心翼翼，喜欢她字里行间自然而然毫无矫饰的脉脉温情，然后这里所有的一切，所有我对她的喜欢的事物，都寓含在她短短的一句话里，都成了我与她之间从新的定义。

爱一个人，不需要要理由，于是恋爱中的人都变成了诗人和傻子。

可是喜欢需要理由作为支撑的，如同讨厌需要理由作为基石。然后我们不留退路地发现，喜欢并不是爱情。我们喜欢着千千万万的事与人，然而可曾有过那么一个人，让你连自己都已经忘却，如果有，你会很辛苦，可也很幸福，如果没有，那么至少你还爱着你自己，你同样幸福，却也孤独地辛苦。

只怕有这样一个你，谁也不爱了，连自己都不要了，无所畏惧，轻飘飘的，远离大地，那么，死成了唯一的结局…

（十二）

我说，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舒说，可你知道你不想要什么。

说那句话时，我的潜台词其实是，我什么都不想要。

而舒的那句话是否是在表达，你可以追求任何你不想要的东西。

要知道在想要与不想要之间，还有很大一片未知的空间。那天晚上，天空的那一声鸣叫就在这一片空白里面，它突然而然，猝不及防，仅仅留下一个印象——在成都从来没有星星的夜空下，我和舒为那一声仅属于我和她的空鸣而一同仰起头来，望着如漆夜色的凝重…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说的更多的是一种绝望，是一种毫不留恋，是一种自我的黯灭。而你知道你不想要什么，说的是一种新生，一种积极迎合，一种自我的重塑。

舒并排走在我的旁边，不急不缓，我们并没有刻意去配合对方的脚步，仅仅只是走着，以一种难能可贵的自由和平等的姿态路过那一片鸢尾的花田，而那时，舒也正巧穿着一件印花淡雅浅紫色连衣裙。而有关那一片花田和那一件连衣裙，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一想到舒的同时，就想到蓝紫色的鸢尾花，彷佛舒的整个形象都被抹上了蓝紫色的水彩。

蓝色，是我最喜欢的大海和天空的颜色。

（十三）

舒用纸巾挑逗着舒心，让纸巾在舒心的眼前不停地转圈。

舒心追逐着舒手中飘忽不定的纸巾，原地打转。

你知道吗，有这么一个关于幸福的故事。舒不言语，也没有停下和舒心的游戏，但我知道那是她正专心留意的样子。无论是小猫还是小狗，它们都认为幸福就在自己的尾巴上，于是它们时常不停地打圈，追咬着自己的尾巴，却怎么也咬不着，明明伸手可及，却每每失之交臂，最后穷尽一生，也不过只是在原地转圈。有时，我会认为人类其实也是也一样的，或许幸福这类东西本来就不值得去追求，姑且不论它是否存在，即使存在，到最终也不过只是镜花水月，幸福的全名，其实叫做尾巴上的幸福。

舒停下了手中的纸巾，没有抬起头来，静静地凝视着舒心将纸巾撕碎。许久，她微笑着抬起头来，或许有一天它咬着自己的尾巴了呢。

现在，我写着这段文字，我忽地发现，幸福，其实真的存在，尾巴上的幸福也是能够咬到的，只是幸福来得不会那么容易，想要幸福的你，有没有做好断尾之痛的准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