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劫
相思劫
文/沉吟
楔子
“快了。”回应那女子的是一道低沉并且略带喑哑的声音。
“等了一千年了，终于可以再相逢了呵。”白衣女子轻轻地笑了笑，然而面上却寻不到一丝喜色。
“柒雪，你确定要和他一起吗？”那低沉的声音在沉默了良久后又蓦然地响起，“你的资质很好，又有慧根，只要好好修炼，位列仙班指日可待。”
“位列仙班便没有心了呵。”白衣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何况，千年前，是我负了他，也该还他了。”
“柒雪，你还是尘缘未了啊。”那低沉的声音轻轻叹息，“也罢，你去吧。可是你要记得，你或许还会成为他的劫。”
“我会记得他的。”白衣女子的声音清冷而决然，“他的样子我已经记了千年了。”
“唉。你去吧。”
“多谢佛祖成全。”
「壹」
梨雪山城，祁国的边城，与凌国接壤。因其距离祁国皇都甚远，祁国皇帝并不能真正掌控它。故而，在梨雪山城，城主才是众人膜拜尊崇的对象。
时值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庭院深深里，有几朵桃花自那光秃秃的枝干上绽放开来，在早春的风里显得单薄而无助。
“小姐，天还凉着呢。您快别站在这风口处，小心受寒。”丫鬟沁月正拿着一件雪白的披风为面前单薄的女子系上。
“沁月，没事的。”系了披风的女子轻轻地开口，“闷在屋里的时间太久了，让我透透气吧。”
那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裳，系在颈间的披风亦是一片纯白之色。女子墨玉似的长发只用一支玉簪松松地绾着，眉清目秀里，淡然的面庞上寻不到一丝表情。
“小姐，听说城主明日便要回来了。”沁月在一旁小声地说着，害怕触及面前女子的心痛之处。
然而没有，白衣胜雪的女子一脸平静，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便再无其他反应，仿佛这梨雪山城的城主是个无足轻重之人。
沁月望着那毫无波澜的女子，心里隐隐的难受。她所侍奉的小姐，唤作尹柒雪，本是梨雪山城城主尹暮生的幺女。可是，五年前，尹城主一家都遭奸人所害，唯独尹柒雪活了下来。有人私下里传言，那谋害尹城主一家的便是尹城主的义子，亦是现在的梨雪山城城主，蓝墨。
“小姐，您没事吧？”沁月怯怯地问道，“您若是心里难受就说出来，别将自己的身体弄垮了。”
“沁月，我没事。”尹柒雪淡淡地说道，面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她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几朵桃花，仿佛一心在赏花上。
沁月见她如此，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随侍在尹柒雪的身侧。
而尹柒雪，亦是在庭院里伫立了许久，一言不发，面上的冷淡漠然衬得她恍若世外的仙子一般，除了她那有些苍白的面色，尚且昭示着她仍是个柔弱的女子。
「贰」
梨雪山城的城主，蓝墨，并没有如同沁月所说的那般，第二日才回来。当夜，尹柒雪便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沉稳里带着些许急促。
自五年前，尹府上下只余下她与蓝墨后，蓝墨便顺利地成为了梨雪山城新的城主。仿佛不想令她想起那一段往事，蓝墨下令封了原来的尹府，又命人在城东新建了一座府邸。而她，则被安置在揽月阁，据说是整个城主府里最为清静的地方。
不得不说，蓝墨是有些手段的，这也得益于尹暮生对他的栽培。尽管梨雪山城里有各种各样的流言，但他仍旧坐稳了这个城主的位子。梨雪山城的民众对于他的尊崇与敬仰并不亚于尹暮生。
唯一的一点，蓝墨如今已有二十二岁，却仍未娶妻。梨雪山城的一些大户人家，都巴巴地想要将自家的女儿送给他，不一定要做城主夫人，哪怕只是个妾室，也是无尚的光荣。可惜，那些人家稍有暗示，便被蓝墨推拒了。这不得不令人大失所望。
更为重要的是，梨雪山城里有人私下里传言，城主是一心系在了他的义妹尹柒雪身上。而这话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尹柒雪如今十九岁了，却仍待字闺中。这不得不由人浮想联翩，认为城主是将尹柒雪视为自己的禁脔了。
蓝墨回来的时候，尹柒雪本已睡下了。然而听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后，她便再也睡不着了。起身，披了衣裳，静静地坐在桌前。她十分小心，没有将贴身服侍的丫鬟沁月吵醒，只是在一片漆黑里静静地坐着。
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每一步都那么坚实而有力。在她的房门外驻足，她仿佛能够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只是，门外的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门外驻足停留了一会儿，便又缓缓地离去。
尹柒雪一直没有发出声响，她只是在黑夜里悄无声息地静坐着，只留下一片空白给自己。
「叁」
沁月醒来的时候，发现尹柒雪已经坐在桌边了，身上披着一件衣裳，头发仍旧散乱着。她以为小姐只是起得比较早而已，却不知，尹柒雪自昨夜蓝墨回府起便一直静坐于此，未曾合眼。
沁月如同往常一般服侍她洗漱，又为她梳了好看的发髻。若非尹柒雪不惯繁杂的打扮，大约沁月还要为她戴上许多珠饰，为她挑选华丽的衣裳。毕竟，据沁月所知，城主今日要回府的。
尹柒雪依旧一袭白裳，虽然被迫梳了流云髻，却也只是戴了简单的发饰。她刚刚用完早膳，蓝墨便走了进来。沁月很知趣地在微微行了一礼之后便撤了食盘，连带着她自己也撤了。
“柒儿，我回来了。”蓝墨低声道，话语里带着深切的情意。
“城主大人日理万机，辛苦了。”尹柒雪朝他微微一礼，淡淡地说道，视线却在屋子里游离，完全没有将蓝墨放在眼里一般。
“柒儿，我好想你。”蓝墨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的脚步在慢慢地向她挪动，而尹柒雪自然也是缓缓地向后退着。
一身青衣的蓝墨有着挺拔的身形，他清秀的面庞上可以看到淡淡的哀伤，然而脚下的步伐却未曾停止，一步一步，紧紧地逼迫着尹柒雪。
原本淡然的尹柒雪，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只是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一份镇静。她缓缓地向后退着，却终是躲不过蓝墨。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地环住，她可以闻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薄荷香味，清凉的味道将她萦绕，让她不敢直视他尽在咫尺的眼眸。
尹柒雪试图挣开蓝墨的怀抱，然而她稍微用力，只令得蓝墨将她更紧地抱着。“柒儿，我好想你，让我抱一会儿你。”蓝墨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痛苦。尹柒雪无奈，只能任由他抱着，然而那一贯漠然的眸子里闪着复杂的神色，有冷淡，有愤恨，有恼怒，有哀伤，还有，爱恋。
良久，蓝墨才松开她，望向她的眼眸里溢满了怜惜与悲哀。而她，却别过眼眸，只留一张冷漠的面庞给他。
「肆」
蓝墨自那日后便没再打扰尹柒雪，似乎又有什么事情缠身吧。尹柒雪倒也落得轻松，至少，面对他时，她总若有若无地无法保持那份冷淡的镇定。
沁月仍旧细心地服侍着她，偶尔同她说一些丫鬟仆从们听来的趣事，而她，也总是淡淡地笑笑，不发表言论。
“小姐，听说沈家四小姐沈云很是倾心城主，城里都在传那沈小姐要嫁给城主呢。”沁月一边为尹柒雪梳妆，一边呢喃，神色很是怪异。尹柒雪并不答话，仍旧静静地坐着，任由沁月打理她那墨玉般的长发。
“小姐，您说城主会娶她吗？”沁月又自言自语似的问道，可是她面上的表情总令尹柒雪觉得十分奇怪，好像很反对这件事似的。
“那是城主的事，城主自有他的打算。”尹柒雪只淡淡地答了一句，便又沉默不语。
“小姐，城主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沁月细心地为尹柒雪梳发，良久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
尹柒雪忽然觉得浑身一颤，只是很快便镇定下来，沁月并未发现她的异常。“不要随便乱说话，谨言慎行，我教过你的话都忘了吗？”尹柒雪有些斥责道。
“是，小姐。”沁月见尹柒雪面上有些怒意，便恭顺地应道。
然而沁月心里却仍旧不安，其实，小姐也很喜欢城主的吧。毕竟，原来尹城主在世时，小姐与城主便是青梅竹马，关系甚好。虽然她不是自小服侍小姐的，但在这梨雪山城也生活了许久，城主蓝墨与尹小姐的关系也是听说了许多。如果没有五年前的那场变乱，或许城主和小姐可以很幸福的吧。如今这副模样，实在令人心疼。
沁月继续安静地为尹柒雪梳妆，她心里的那些小小的想法，尹柒雪不会知道。然而，即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呢？蓝墨不再是五年前的蓝墨，而尹柒雪也不再是五年前的尹柒雪了。
「伍」
十日后，尹柒雪正半靠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认真地翻阅着。有些陈旧的书，然而收藏的人却将它保存得很好，一点褶皱也没有。淡淡的墨香自书页里逸散出来，醉人心弦。
“柒儿。”蓦然地，尹柒雪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沉重的声音，令得那靠在躺椅上的人儿瞬地僵硬。
蓝墨一身青衣，面容有些憔悴，隐隐地，还可以嗅到淡淡的酒味，混杂着原本的薄荷清香，越发地醉人。
“柒雪见过城主。”尹柒雪在微微一怔后，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朝那袭青衣行礼，却被蓝墨一把握住双手。尹柒雪微微挣扎，然而蓝墨的力道却是很大，令她无法摆脱他的束缚。
“柒儿，我们不要这样好吗？”蓝墨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嘶哑，憔悴的面庞上显露着浓浓的哀伤。
“城主想要怎样？”尹柒雪冷冷地问道，面上不带一丝表情。
“柒儿，嫁给我。”蓝墨紧紧地攥着尹柒雪的双手，带着一丝沉痛之色说道。
“城主说笑了。”尹柒雪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即被她压制下去，她只是冷漠地道，“柒雪何德何能，能得城主青睐。沈家小姐才德兼备，城主当娶良人才是。”
“柒儿，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不好？”蓝墨的话音有些颤抖，甚至带着些许哀求，他深邃的眼眸里掩饰不住心底的悲伤。
“城主的情意，恕柒雪受不起。”尹柒雪冷冷地说着，奋力地从蓝墨的手掌里抽出双手。
“受不起？”蓝墨的眼眸里有着隐忍的怒火，“是受不起还是不想受？”
“既受不起，也不想受。”尹柒雪别过脸，不再看他。“柒儿，为什么？”蓝墨的手捏着尹柒雪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城主心里自然清楚。”尹柒雪望着他面上愤怒与悲哀的复杂表情，心里虽有一些心痛，却依旧冷冷地回他。
“柒儿，我没有。”蓝墨的神色越发痛苦，“我没有害义父，你相信我。”
“城主要柒雪拿什么相信？”尹柒雪听到关于父母亲族的那一件事，心里的愤恨顿时涌起，原本就不复的淡然，此刻更是消匿无踪。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为什么要害他？”蓝墨有些失控地吼道。“为什么？如若父亲还在，城主现在会是城主吗？”尹柒雪的情绪亦是有些失控，望向蓝墨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再无一丝怜惜与心疼。“柒儿，我在你的心里就是这般不堪吗？”蓝墨一把揽住面前的人儿，将她紧紧地圈在自己的怀中，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尹柒雪的身旁，令她不住地颤抖。“城主怎样，自己心里清楚。”尹柒雪试图推开蓝墨，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听到怀里人儿的话，蓝墨愈发愤怒，他俯下身，狠狠地吻住尹柒雪娇嫩的红唇，手上的力道也是越发地重，将那试图逃脱的女子牢牢地困在他的怀抱里。尹柒雪感觉到男子沉重灼热的气息侵入她的唇齿鼻尖，不由得浑身发颤，她朝着蓝墨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然而男子似是不想放过她一般，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唇齿口腔，让她头晕目眩。
良久，蓝墨才离开她的双唇，尹柒雪喘息不已，望向蓝墨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而蓝墨，则是愈加失望与悲伤。他缓缓地松开怀里的人儿，转过身，淡淡地说了一句，“柒儿，三日后，我们成亲。”语罢，也不顾身后女子的震惊，大步离开了尹柒雪的房间。
「陆」
三日后，清晨，尹柒雪便醒了。今日，是蓝墨所说的婚期。如果是五年前，或许她会很兴奋吧，只是如今，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哀莫大于心死，便是这样吧。
沁月细心地为尹柒雪梳妆。她自知今日是小姐的大婚之日，所以分外注意。只是，无论她为小姐涂抹多少胭脂，小姐的面庞依然惨白。
“小姐，您，不开心吗？”沁月望着面色惨淡的尹柒雪，不由得生出些许担忧。往常的小姐虽然没有开心的事，但至少，面上是一片淡然，而今日，小姐的样子给她的感觉是心死情绝。
尹柒雪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凳子上，任由沁月为她梳妆。嫁给蓝墨，早已没有幼时的欣喜，而她，却不得不服从。如今的蓝墨，是梨雪山城的城主，而她，不过是一个孤女。在他的面前，她不能反抗，因为，反抗是没有用的。
沁月见小姐不语，也不再问。她知小姐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分明是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却隔着家族的仇恨，如今，又是被迫的大婚。沁月低头细细地为尹柒雪梳妆。
两个时辰后，便见尹柒雪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梳一个同心髻，插一支金色步摇，额上贴了一朵翠钿，耳垂上坠着一对玉坠，腕上套着翡翠镯。
原本便是美丽绝尘的女子，因为面色的苍白而显得分外柔弱，令人怜惜。沁月轻轻地将那一方红色盖头盖在尹柒雪的头上，小心地扶着她向前堂走去。脚下的步子轻轻地迈着，因为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尹柒雪不知道前路如何。若没有沁月的扶持，或许下一刻便会跌落吧。可是，沁月能扶持她多久呢？前路漫漫，她终是要一个人走。莫名地，她恨自己为什么在五年前的变乱里活了下来。如果那时她便死了，也就不会有痛苦了吧。
刚进入前堂，便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知，是他来了。“柒儿。”蓝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感觉到沁月放开了她的手，转而被男子温热的手掌握住。尹柒雪微微颤抖了一下，瞬间又冷静下来，在蓝墨的搀扶下缓缓地向前走着。
没有父母宗族，没有宾客，只有府里的侍从丫鬟，只有空空的椅子。拜过天地，拜过“高堂”，蓝墨握着尹柒雪的手，与她对拜。礼已成，他们是夫妻了吧。蓝墨这般想，可是，却一点也无法开怀。
「柒」
“蓝城主，您大喜的日子，怎么一个宾客都没有啊？”蓝墨正欲握着尹柒雪的手回房，便听到府外一声略带讽刺的声音响起。转瞬，一名白袍的男子便立于这喜堂之中。在其身后，是一名青衫的老人和一名身穿粉白衣裙的女子。
“不过，沈小姐，今日蓝城主大喜，您怎么成了旁观之人了？”白袍男子轻声笑了出来，眼里满是戏谑。而那粉白衣裙的女子则微微咬着下唇，望向那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眸子里尽是愤恨。尹柒雪在这几人进来之时便径自掀了红盖头，眼神淡漠地注视着这些不速之客。
“赫连铭，你究竟想要怎样？”蓝墨怒视着那白袍男子，语气甚为不善。“只是想提醒一下城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白袍男子说得云淡风轻，眼神却极为凌厉。“本城主不会娶沈小姐的。”蓝墨厉声道，“赫连皇子，本城主从不做勉强之事。”
“咦，是吗？”白袍男子故作讶异，“尹小姐，赫连真是钦佩您的大度，竟愿嫁给这个与你有着血海深仇之人。”尹柒雪听得这话时，身体不可察觉地颤抖了起来，原本淡漠的眼神变得痛苦不堪。“蓝城主，看尹小姐的模样，不似是心甘情愿啊，怎么城主说从不做勉强之事呢？”赫连铭微微摇头，有些叹惋道，“还是说，蓝城主觉得娶沈小姐是对自己的勉强？”赫连铭的话落，沈云的面庞上悲伤和愤怒之色更甚，而那一袭青衫的老者面色也很不好看。
“赫连铭，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蓝墨心中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地爆发出来，“五年前，义父不愿与你合作，你便灭了尹氏一族，唯独留下柒儿，不过是为了牵制我罢了。你想要这祁国的领地，我不拦你，但你不要妄图控制我的婚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沈寻，本就是你凌国的子民，你想让我做个傀儡城主，别做梦了。”蓝墨的情绪愈发的激动，面上的愤怒之色显示得淋漓尽致。
“蓝城主的能耐果然很厉害呢。”赫连铭笑得冷然，转而望向那一袭青衫的老者，“沈寻，你真是年纪大了，做事越发不济了。”
一旁原本就面色苍白的尹柒雪在听到赫连铭确认的话后，眸子里痛苦的神色愈盛。原来，她竟是一直误会他了吗？
“蓝城主，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尹小姐体的命可是靠着你的一句话呢。”赫连铭的眼神亦是凌厉起来。“柒儿体内的毒，我自会解去，不劳赫连皇子费心了。”蓝墨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赫连皇子，请吧。”“蓝墨，你好自为之。”赫连铭见蓝墨已不再受制，只得冷冷地扔下一句狠话，便甩袖离去，身后跟着青衫的沈寻和粉白衣裙的沈云。
“墨哥哥。”尹柒雪颤抖着叫出这个五年未曾叫过的名字，眼泪止不住地滑落下来。蓝墨听到那久违的称呼，身体亦是颤抖起来，抬眼望见尹柒雪满面的泪水，他不禁慌乱起来，“柒儿，你别哭，你的毒，我一定会帮你解的。”他的手掌抚上她的娇颜，替她拭去那满面的泪水。“墨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尹柒雪猛然抱住面前的男子，泪水浸湿了男子一身红色的喜服。蓝墨环住面前哭得无力的人儿，将她紧紧地拥着，不愿松开，一辈子都不愿意。
「捌」
五日后，凌国侵犯祁国边境，二十万大军攻打梨雪山城。梨雪山城城主蓝墨亲率守军七万，与敌相抗。然敌军势猛，城主蓝墨虽极力御敌，终因敌我力量悬殊而败落。后祁国皇室援兵赴梨雪山城，与凌国二十万大军激战三月，最终退敌。祁国皇帝赞梨雪山城城主蓝墨忠君爱国，追封其为忠烈侯。
梨雪山城自此一战后，祁国皇帝自京中派遣官员管辖梨雪山城，多年来首次真正控制了这个边城。
然而梨雪山城的百姓并不在意谁来接管他们，因为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在危难时刻守护他们的城主蓝墨。身着银色铠甲的城主兵败被俘，可是他自始至终都不曾低下头，一身傲骨在梨雪山城的百姓心里是真正的英雄。令他们无法忘怀的还有那在蓝墨中剑身亡的时刻，骤然登上城头的白衣女子。没有人看清女子的面容，人们只知道那女子登上城头后，便怀抱着气息将尽的城主纵身跃下了城头，鲜血飞溅，染红了城主的青衣和女子的白衣。
有人说，那女子是蓝城主的夫人，有人说，那女子是尹城主的幺女尹柒雪。女子的身份在他们相拥坠楼以后便再无法辨认。人们只看到那相拥的人儿皆是嘴角勾着笑意，浅浅的笑，带着丝丝满足与幸福。
「后记」
“柒雪，你如今还要再与他相伴吗？”一道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我愿意。”白衣胜雪的女子坚定地答道。
“无论多少世，你或许都会是他的劫，你真的确定吗？”低沉的声音缓缓地提醒道。
“纵然是劫，我也愿意柒雪与我共赴红尘。”回答那低沉声音的是另一道决然的声音。
望着那深情相望的两人，安静的空间再次沉寂。许久，那低沉的声音才又慢慢地响起，“如此，便如你们所愿吧。”
“人间莫道是相思，劫后余生笑红尘。祝福你们。”那一道低沉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便彻底消匿了。
唯余下眸里含情的两人久久地凝视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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