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普陀游记

2012-08-05 10:12 | 作者:山重水复 | 散文吧首发

西普陀游记

壬辰年初,有朋友约我登西普陀山,经年在外飘泊,偶尔回家也是来去匆匆,难得这段在家里时间较长,再者西普陀坐落在县城东北仅十余里的普陀山上,听说景致甚是不错,又清静,于是欣然应约前往。

大早,我们一行数人驱车,出的县城,过水西渡大,沿汀江边205国道逆流而上,经七峰山、古石背,穿白玉村,到得普陀山脚下的山门也仅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山门还算高大宏伟,屋面是青灰色琉璃瓦的,门前左右两边分别有七八个停车位,都空旷着,也许是我们去的早,看不到一个人影,有点冷清,只有几只家鸡在停车场边上的草丛中争相刨食带来一些动静。

离山门五十步开外的右侧有几间砖屋,旁边是用毛竹搭筑的草寮大篷,分两层显得错落有致,门前竹竿上挂着四个圆形的竹簸箕,上面三个分别写着“农家乐”三个大字,最下边这个写着山货、家鸡及联系电话,这个时候店门还紧闭着。

同行中有来过的朋友,边掏出电话边告诉我们说:“山上只有和尚、尼姑,香火也不甚旺,庙小无法供给吃住,也没有商店和饭店,我车上备了些矿泉水、干粮点心,中午可以将就一下,上山去差不多要下午四五点钟才下的山来,晚饭就在这里了,现在给店家打电话订好下山来后吃的,这里吃的都是原生态哦,难得。”

进得山门,眼前是一块坡度不大的开阔地,两边山脚是差不多两层楼高茂密的麻竹;左边是山上下来的小溪,显得有点斑驳的水车在小溪边上慢悠悠的转着;往前右边是一溜带栏杆的仿古亭廊,有点新,应该是刚建不久的,亭廊内是铺的青砖,沿顺着有点缓坡度,台阶也不多。

再往里,是由三截残缺的石柱呈π字架着的门牌,石柱差不多有一抱粗显得有点古旧,横梁上阴刻着“西普陀”几个苍劲的大字,描着青绿色的油漆,特别显眼。

差不多是开阔地的尽头,在开阔地变窄的端口,旧山门茕茕独立在这里,边墙仅剩一点点墙基,独立仅存的石门框架上头稀疏着几根很的杂草,近前看门梁的石刻浮雕虽历经风仍不失典雅,花草、虫栩栩如生。

进得旧山门,山势略有变窄,向上的坡路也略斜了些,林荫小路路面是乱石铺砌而成的,相隔两步才一个台阶,树木也渐渐的多了起来,这里有了点进山了的味道了。

我的孩童时代都是伴着大山长大的,对山有一种别样的情愫,算来有十多年没有进山里头了,对山的眷恋却依然如故,辨识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仔细地对照着脑海里依稀的记忆,仿佛间那山里的一切都还是当年的样子……。

在林荫小路中走百十步,前面的山谷豁然开朗,约莫有四五亩宽大扁长型的水池呈现在眼前,是个游泳池,水池底和四壁都镶嵌了天蓝色的瓷砖,岸边上有几个不锈钢做的下水的梯子,池里没有水是空的,这里突π一个现代化的游泳池与周遭的景致凸显出很不协调。

据说是九十年代初县里头领导很重视旅游区的开发,以此来带动经济的发展,也有不少老板跃跃欲试,不料有人早就瞄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并且占了先,不惜变卖家产,甚至气走了妻子,把这片山全部买下了,成为此山的主人。

山的主人是与佛有缘之人,有心向佛,原来也还带有点开发的俗念,开了一点口子,后来慢慢地就痴心信佛了,佛法无边呀,岂入俗流,那容的下世俗的拨弄,几经折腾弄得一心想借助这块风水宝地发财的人们,虽百般游说,也只能望山兴叹,听说后来还打起了官司对簿公堂,最后还是拿这山主人没有办法,或许正印证了无欲无求则无敌的哲理。这游泳池就拨拉在这里,或许还正印证了现代社会物欲横流无孔不入连这世外之地也不能幸免的被侵入。

现今刚刚入夏,还没有来人的缘故,池底撒落了些许落叶,空落落的有点荒凉,池边上稀落地有几间木屋,大概是供人更换泳衣的场所,以及和着游泳季节时买些泳衣、点心、饮料之类。

沿着池岸边的鹅卵石铺嵌的小路继续往山里进发,我们的到来惊动了树枝上头几只不知名的飞鸟,飞鸟扑楞着翅膀急急的高飞远去。

扁长型的游泳池的尽头接着的是山谷中蜿蜒而下的小溪,现在虽是丰水的季节,但溪水仍然是清澈透底。上山的石砌小路是紧贴着小溪的,遇陡峭处有小桥横过溪流,也或在溪流里布落些跳石,曲折盘沿顺着山谷的谷底边缘而上。这里的树木是特别的高大茂密,蓝天在这里被枝叶弄得支离破碎,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茵茵山雾里呈显出千万条熠熠生辉的丝线。

因了树木的高大,林子底下杂草也高不了,且没有了枝桠的遮挡,视线显得旷阔,小桥,流水,山石,氤氲的山雾,叶缝里的蓝天,光的丝线,在以插筷般的树木之间勾兑出一幅绝美的图画,格外显眼,格外分明,再配以鸟语与流水声的交错和鸣,这景像不由使人恍惚,如喝多了香醇的美酒般陶醉,置身其中恍若隔世。

我们时而过桥,时而过跳石,时而掬一捧山泉,时而在小溪中拾一块鹅卵石,沿着石砌小路穿行在如诗如画的林子里,尽情的享受着那份陶醉。约莫走了又半个多时辰,隐隐约约的山风吹来有人嘤嘤的声音,如歌如呓,呢喃的飘忽游移。

循声走去渐渐的越来越清晰,是有人在吟唱:

月光光,好种姜,姜毕目,好种竹,竹开花,好种瓜,瓜哩盲盲大,啀今摘来卖,卖哩三块钱,来去学弹棉,弹棉棉线断,来去学打砖,打砖砖有缺,来去学打铁,打铁铁会卤,改行学杀猪,猪会走,学杀狗,狗会咬,学杀雕,雕会飞,飞到榕树下,捡到一个烂瓜,拿转去,一勾一跌泻倒满屋家……。”

“是童谣!我们闽西客家的童谣!”我们几个都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了,曾经那么熟悉的童年歌谣。

这歌谣顷刻就把我扯回记忆中的童年……

皓月当空的晚,风轻轻地吹拂着,长辈们做完家务便带着孩子们来到庭院、坪头,一边乘凉一边赏月,当大人们正陶醉于月光下谈论东家长西家短的时候,孩子们嫩稚的歌声《月光光》便响起来了,边唱边穿行于大人们中间,开始欢乐的追逐、游戏……。

童年,无忧无虑的快乐着,是多么的美好啊。我们无法拒绝长大,随着长大,许多的纷纷扰扰便像野草一样疯长,刚割掉旧的新的又长出来了,一桩一桩的永无止境,于是快乐似乎便渐行渐远了。

歌声忽然间停止了,随之而来的是“嚓嚓嚓”的割草声音,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蹲在上山的石砌路边上割草,这歌谣大概就是她吟唱的,也许是看到有人来了便停了下来。她背对着我们转头向我们瞄了一眼很快就转了回去,看看不想与我们招呼,我们也就走了过去

一路走来有一个多小时了,我们基本没有多少停留,大家的头上都有开始冒汗了。

再往山上走过了又一道古旧的仅剩石门框架的山门,又走一段较陡的台阶,“枫香居”就在了眼前。

“枫香居”坐落在一个较平坦的山梁上,周边都是枫树,这个季节枫叶还是嫩绿的,没有秋季时的红叶那么有诗意,但浓郁的很,正好在树荫下歇上一脚。“枫香居”如今只可见一些断壁残垣,里头峭嶙着残缺的断石门梁断石柱,由此依稀可以想象它当年的高大气派。差不多有十来个有合抱粗大的柱脚石是圆圆的石墩,做工很是仔细,被搬在空地上当成石凳供游人歇脚。边上建了有几间木屋,其中有一直七字形的亭廊,亭廊里供着一尊佛像。

歇了也就是一根烟的功夫,那来过的朋友就催促大家起身了。

他说:上面的看点还有:藤园、白蛇出水、练武场、云峰寺、书堂寺、佛光阁、香林塔、云霄殿、金玉顶。

个别路段还是比较陡峭,到达金玉顶路途四分之一都还不到呢。

我们一行四人都是四五十上下的壮年,登起山来还是不太吃力的,于是加快了脚步。

穿过盘根错节、青树藤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交错互织的“藤园”,在“白蛇出水”就着清冽冰凉的山泉洗了一把脸,我们沿阶拾级而上,中间经过的“凉华亭”“听水亭”都没有停留。

途中也不知穿过了多少个古旧的仅剩石门框架的模样都差不多的山门,行色匆匆没有细数,但回首细琢感触尤甚。

浓浓林荫下的层层山门若玄关百重,曲径通幽,许多的古朴和神秘。层层走过来恍若穿越时空与古仁人之心对接,每走过一道山门便添几分遁入空门的念想,难怪山的主人渐渐地就一心向佛了。

“练武场”坐落在半山腰的一个开阔的山坳上,有十多亩地宽,场地比较方正,这里的残梁断柱比“枫香居”多出了许多。据说“练武场”得名缘于清朝时期的太平天国,当年太平天国康王一部便驻扎在普陀山练兵。西普陀寺庙在鼎盛时期有一千多和尚,昔日繁盛废于一旦也是缘于太平天国。清兵清剿大肆杀戮,末了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和尚四处逃散,一切有相无相顷刻都灰飞烟灭。

广种善根的佛法终究无法普渡感化金戈铁马逐鹿中原的英雄们!

世外人犹居住在世间,生老病死,风花月,恨情仇,尔虞我诈,又岂能逃避得了。

岁月老人可以把浓浓的惨烈轻易地抹淡,百年风雨足以荡涤去一切污浊,然而西普陀寺从此兴盛不再。(未完待续)

(二次进山都未登顶,到“练武场”便折回下山,中间这段只好暂空着,留待后次回来登顶后补上)

(结尾)

下得山来,已是斜阳西照,大家都有点饥肠辘辘了,出得山门,便直奔农家乐餐馆。店家看我们下来了,热情地迎上来招呼着,沏茶递烟,不一会儿,热腾腾的菜就端上来了。干蒸姜家鸡、石蛙煮汤、清炖灵芝山鸡、焖野猪肉、红烧山獐肉、清炒油麦菜、酸菜炒竹笋、清炒山药片,摆了满满的一桌。

酒饱饭足后,叫店家重新沏了一壶茶。

沏茶的那会儿,我指着对面的山坳问店家:“那块林地现在都属于个人的还是集体的呢?”

“说起那块林地的权属就复杂了,起码有四五户,划成好几小块了。”

听罢我兴味索然,不禁叹了口气。

朋友不解道:“为何叹息?”

“我心中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在那里--离群但不偏僻,连村但不嘈杂,垒几片土墙,修几间木屋;门前不必太宽,有田地八分方塘数亩;屋后山不必太高,绿树郁葱之间有修竹千竿便可;山之低处种果树数棵,以枇杷、香蕉、桃、李诸品种皆可,堪自摘足矣;田地之间种稻米几分蔬菜几垄,堪自给足矣;池塘数亩养鱼不必太多可换几两碎银零花即可;池塘岸边建猪、鸡、鸭舍数间,供养不必太多,可自给或偶尔有朋自远方来之需;有一条进山的绿荫便道,在绿荫深处建一歇脚的亭寮……。”“我无求于人,人亦无求于我,电话,电视,小车等等悉数不用……。”

“这种地方如今是太难寻了,听你说来,弗如遁入空门?”朋友道。

“入佛门,我受不了那么多戒律;进道观,我道行太浅弄不得这份玄虚;信基督,万能的上帝离我们又太遥远;至于其他什么教我是没有兴趣的了。”

“老兄志趣不入俗流,那种地方用心找,或许还是找得来的。”朋友说完,打了一个饱嗝又道:“日头已落西山,我们该回家了。”

遂一同驱车原路返回。

时于2012/7/30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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