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

2012-07-17 08:50 | 作者:晨曦 | 散文吧首发

北大荒的末端,与外蒙交汇处,丛山峻岭,怪石林立,平均海拔在千米以上,空气稀薄,上千种树木和植被遍布满山,四季界线模糊,“连”是这里显著的季节特点,无霜期只有90天,一年七个月在严冬里渡过,冬天多,夏天少,小麦是唯一能在这里存活的农作物。这里除了一条不知名的河流以外没有水,尽管夏天满眼郁郁葱葱,但却没有一丝灵气。此地的山与他山不同,山上的特产很少,除了香菇和野蚂蚁以外,很难见到其它别的东西,也许能医病的草药和黑黑的煤球是这里人们唯一的骄傲。连绵的群山闭塞了交通,只有山北那条又窄又陂的山路是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S村就座落在这里。 腊月初八这天,天很冷,也很暗,云层压得低低的,刺骨的北风打在脸上痛得象刀割一样,远处的群山雾气缭绕,厚厚的积雪掩盖了树木和植被。路上行人很少,偶尔能听到几声“汪汪”的狗叫,声音惨惨的,慎慎的。下午二点多钟,村南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开始稀稀拉拉的冒起了烟。没过多久,整个村子便炊烟四起了,想毕人们开始准备烧腊八粥了,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风俗,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熬上一锅粘米粥,一家人团团围坐,边喝粥边唠嗑,说笑着,憧憬着,据说这样一来,不但自己的下巴不会被冻掉,而且明年还会有一个好收成。

当人们正沉浸在这春节前无限喜悦的时候,村北张老三家却是另一番景象。两间低矮的土坏房,黑黑的,里边没有一丝光亮,风打着张开的窗棱,发出“啪啪”的声响,屋里的窗台堆满了挤进去的雪。张老三静静的躺在没有席子的炕上,早已没有了呼吸,身边的两个孩子,一个抱着他的脑袋,一个摇动着他的胳膊,“——爸——......”拼命的喊着,哭着。孩子的妈妈,在大女儿三岁的时候,因痨病死了,张老三又当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硬是把这俩个没娘的孩子拉扯大了。积劳成疾,他患上了严重的肺病,为了这个家他一直坚持着,想方设法,让孩子们过得最好,生活中他付出了常人两倍的艰辛和汗水。今天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带着诸多遗憾,带着诸多的不愿,倒下了,去见他心的老婆,扔下了俩个苦命的孩子。姐妹俩一个叫心怡,一个叫心悦,大的13岁,小的12岁,同是希望小学三年级的学生。

孩子的哭声,在空中游走回荡,穿透着每一个角落,悲凄笼罩了整个村庄。哭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并陆续有人来到了这里,继而屋里也有了光亮,人越来越多了,有亲戚,有邻居,更多的是村民。人们看着已经死去仍旧睁着眼睛的张老三,轻轻的叹息着,继而又都把目光集中在姐妹俩个人身上,怜悯而又都无奈的摇着头。姐俩的命实在是太苦了,原本就少有母爱,而今家里的“大山”又倒了,这还哪是个家啊!这俩个孩子如何能挺起生活的重担,她们毕竞不经事,毕竞肩膀还稚嫩,还没有能力,还没有足够的耐力和勇气接受和挑战生活的风雨。人们除了同情以外,一个个陆续的离开了,尽管还有沾亲带顾的亲属。是啊,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山村,有几家过得充裕?大多数人家都在窘迫中挣扎,吃了上顿没下顿,寻常里揭不开锅的不在少数,自己家这几口人都很给养活,谁还愿意无故的收养这俩个白吃闲饭的搭钱鬼,尽管一肚子的同情,一肚子的怜悯。

忠厚是张老三远枝的表亲,论家普已经出了五福。严格上讲,与张老三挂不上多大的关系,今年23岁,也是个孤儿。此时,他也默默的转身离开了,心里酸酸的,眼睛湿润着,他深深的理解没有父母意味着什么,更清楚的晓得小姐妹俩以后将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生活,这是他曾经历和正在经历着的。不同的是,他是在17岁那年失去了双亲,当时他已是个男子汉。可眼前这俩个孩子还是个娃娃,今后能独立面对生活么,生活本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是无法生活怎么办?若是遇人欺负怎么办?惹是遇有意外怎么办,而且学习成绩还那么好,因此辍学真是可惜,那可是人生一辈子的大事......忠厚心里一直无法平静。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生活本身就是一部变奏曲,酸甜苦辣都得尝,生旦净末都是戏,只不过是每个人经历的喜怒哀乐不同罢了。然而,生活和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不屈,只要敢于抗争,只要对生活和人生充满希望和信心!可她们的命运谁去主载,谁去赢得主动?就目前而言,依靠她们自身是不可能的。做为她们的远亲,做为她们的邻居,此时应当迎难而上,帮助她们渡过难关才对,但是自己这饥不饱腹,寒不择衣的现状,能帮上她们吗?难!可话又说回来,再怎么难,也总该比她们要容易得多吧!更何况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那样,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一系列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责任战胜了顾虑,更贴切点说是同情和良心战胜了顾虑。忠厚扭头又大步流星地返向了张老三的家......

张老三走了,留下了一双尚不明事理,尚不能完全独立的儿女,这是他的遗憾,更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笔。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双儿女并没有就此成为孤儿,而是被平日里他怎么瞧也瞧不上眼的邻居,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枝亲戚所收养,且开始了新的生活。

忠厚是快乐的,自从有了心怡和心悦俩姐妹的加入,他这个家真正的象个家了,从此他不在孤单,脸上时常挂着微笑,尤其在吃饭的时候,三口人一块围着桌子,有说有笑的情景,常常让他感觉到家的温馨幸福。心怡和心悦俩姐妹同时也是幸福的,尽管她们有着失去父母的不幸。姐妹俩自从来到这个家,忠厚就象对待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对待她们,苦活累活一点不让她们沾,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儿,差样的好吃食,自己都舍不得吃,而是分给她们姐妹俩。他想:姐妹俩本身就很可怜,而且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习累,大脑也需要营养。每每看到她们互相谦让着吃下那些许的吃食的时候,他的心都会美滋滋的,早已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孤儿。

忠厚快乐的同时也很苦恼,本来家里就穷,一年四季自己勉强过活,这无故当中又新添了两张觜,姐妹俩一年几百块的学费,更是让他头疼。咱这山里穷啊,沙多地薄,除了小麦以外种不了别的,即使得了大丰收,这也只是村里人一年的吃食,卖不了几个钱,为了生计,村里的男人多数外出打工,婆姨们在家里养几头猪,再富裕一点的人家还会养几只羊或两匹马什么的。春夏的时候,全村人都会抓住这个大好机会,到山上采磨菇,捉野蚂蚁,然后拿到山外去换钱,价钱不但好,而且还很好卖,尤其是那些城里人,管这叫什么无公害天然的绿色食品,喜欢得不得了。如果运气,一个人一天就能赚上几十块钱。冬天,村里人大都要拿上家伙,到山里去打野物,一对兔子能卖上30元钱,一对野鸡50元。如再能采到些中草药,日子就会更好过些。S村的人们,就这样年复一年的生活着,祖祖辈辈,好象从没改变过。这里有学校,但学生很少,有卫生所,也有村委会。总之所有的建制和山外的村庄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电和广播。

忠厚不抽烟,也很少喝酒,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茶,但一向舍不得喝什么好茶,姐妹俩没来的时候,自己偶尔还弄一点象样的茶喝(最好的茶还没有超过两块钱),这已经是一种奢侈,自从姐妹俩进门后,他把这一点仅有的爱好也给戒了,为了省下钱给姐妹俩个交学费。在忠厚的心里,姐妹俩的学业比什么都重要。自己是一个视书如命的人,自己也曾想着能读书,考上大学,将来有出息,可惜爹妈死得早,他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只能把这希望寄托在这俩个姐妹身上了。只要她们有出息,能走出这个穷山沟,自己再苦再累,心里也愿意。此时,对于忠厚来说,心怡和心悦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一种寄托和希望,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意义,俨然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冬去春来,迎寒送暑,一晃就是七年光景。心怡和心悦姐妹俩也变成了大姑娘,出落得象出水的芙蓉,谁见谁夸。七年里,忠厚老了许多,脸黑黑的,额头上爬满了皱纹,那双炯炯的眼睛已不在象以前那样有神,觜唇干裂着,一身褴褛的衣衫,摞着一层又一层的补丁,手上长满了老茧,有的已经裂出了血。这一年对于忠厚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因为这一年心怡和心悦姐妹俩参加了中考,姐妹俩都报了重点高中,她们在班级里的成绩是并列第一的,在全乡来说也是上等生,中考都很有希望,这是忠厚最为之高兴的事儿,姐姐一心想着要上大学,实现自己走进象牙塔的梦想,她对家里的现状和经济一向考虑得很少,平日里也很少关心忠厚。妹妹心悦却总是时时为家里着想,在生活和学习上能省就省,在课程之余总是想方计法为家里干点活,减轻一下忠厚身上的担子,生活上常常关心照顾忠厚,一有空就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忠厚曾很不愿的阻止多次,生怕这样会影响她的学习,每每此时,她总是甜甜的笑道:不能总学的,要劳逸结合,既锻炼了身体,又放松了精神,这样才能取得好的成绩。忠厚见说不过她,也只好作罢,嘿嘿一笑了之。

这一年,忠厚30岁,生活的压力,繁重的劳动,使他苍老了许多,在不知情者的眼中,说他有40岁都会有人坚信不疑。他为人善良,老实,诚恳,头脑灵活,也认干,在村里人的眼中,是个正经过日子,老实本分的好人。为此,这七年当中,给他说媒找老婆的人也不少,姑娘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各个聪明贤惠,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更为关键的是不嫌他家穷,只看中了他这个人。可就是这样的好事儿,都被他一一的谢绝了,他考虑更多的是心怡姐妹俩个人,生怕新进门的媳妇和这姐妹俩搞不好关系,影响了她们的学习,更重要的是,他要把这个娶媳妇的钱省下来,供姐妹俩上学,他总是想,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以后的路还远着呢,姐妹俩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自己的事不急,以后再说吧,就这样,忠厚从23岁托到了27,又从27一直托到了现在的30岁。心怡和心悦也曾劝过他,并以辍学相要挟,都被他虎着脸打发了,这反而成了心怡和心悦姐妹俩的一块心病,私下里合计着一定要好好报答忠厚。

时光如水,岁月如歌,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七月二十六日这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在这天里,心怡和心悦双双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心怡高兴得手舞足蹈,她高兴自己终于现实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大学生,心悦也高兴得合不拢觜,她高兴四年后自己就会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了,并且走出了这贫穷的大山。忠厚既高兴又犯愁,他想得更多的是姐妹俩的学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要一炮拿,虽然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了一点积蓄,可对这姐妹俩的学费无疑于杯水车薪。咋办呢?这可愁坏了忠厚。他是天天盼,日日盼,盼望着这姐妹俩能考上大学有个出息,可真到这一天了,他又愁了起来。激动之余的姐妹俩,静了下来,也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情绪也从兴奋变成了忧伤,心怡还抹起了眼泪。心悦倒是很看得开,她慢慢的走到忠厚面前蹲了下去,态度坚决的说:“哥,咱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一时供不起我们俩个一起上大学,这个学我不上了,把这个机会让给心怡吧,她连做梦都想着上大学呢。”“不,还是你去吧,心悦,你是妹妹,我做姐姐的不能太自私,毁了你的大好前程。”说这话的时候心怡显得底气不足。“不,姐,还是你去吧,你吃不了苦,这一点我比你强,我会在家和忠厚一起挣钱供你上大学的。”“不,妹妹,还是你去,你毕竟还小,不经事,我......”争着争着姐妹俩竟然哭了起来。“别让了,你们俩个都去!”忠厚在一旁斩钉截铁的说。办法总会是有的,钱我去弄,你们就不要操心了,只管好好读你们的书就是了。姐妹俩一时语塞,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都在琢磨,他到底去哪弄这笔不小的学费。

其实,忠厚的心里刚才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暴风骤雨,自己的家底有几斤几两他心里非常清楚,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姐妹俩人同时上大学,自己将面临着怎样的一种境地和生活,然而,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妹俩的大学梦因此而破灭,更不想让自己十几年来为她们付出的辛苦和心血就此付之一炬。他横下心来,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她们供出去。为了筹这笔学费,他做好了一切准备。首先想到的是把家里的那几头猪都换成钱,再把那头种地的老黄牛卖了,然后用房子做抵押借一些钱,等她们姐妹俩走了,再把房子卖掉还账。自己到乡民政开个特困证明,也许还会减免一些。忠厚自心里打下了这个谱,就开始张啰开了,这些是她们姐妹俩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姐妹俩考上大学不但是忠厚的一件大喜事,而且也是整个S村的一件大喜事,全村的人都为之感到骄傲,更让家有娃上学的人家看到了希望。乡亲们大多都张啰催促着忠厚,让他庆祝一下,大伙也跟着沾沾喜气。忠厚想尽管家里很不宽裕,多少还是要庆祝一下的,,不然搪不过乡亲们七觜八舌的鼓弄。

喝喜酒的那天,忠厚家来了好多人,村里几乎带觜的能走动路的人都到了场,席间乡亲们推杯换盏,个个满面红光,边吃边夸心怡、心悦姐妹俩有出息,给S村争了光。赞扬之余,对于忠厚的评说则是什么样的都有,有夸忠厚心肠好有正事的,有说忠厚这些年为了这姐妹俩省吃俭用实在不易的,有说忠厚这些年的苦没白挨终于盼了个好结果的......听着乡亲们的这些话,忠厚只是淡淡的笑笑,此时的他喜忧掺半,心里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忧愁。乡亲们轮番给他敬酒,本就不胜酒力的他碍于情面,没有推托,一一的都喝了下去,只喝得他眼发花,腿发软,脑袋轰轰响,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喝多了,就向心悦摆摆手,示意她过来,扶他进屋休息一下。心悦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端菜的碟子,就奔了过来。这时村里有名的“二蛋”捏着洒杯趔趔歪斜的走了过来,满觜酒气的冲忠厚嚷道:“你小子他妈的有福气,这些年的苦没白吃,这姐俩终于能——能——能上大学了,这是你的一大功劳。不过,你小子也他妈的傻瓜一个,瞧瞧咱们若大一个S村,就你好心肠使?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上流儿,还有心情照顾别人,那姐俩关你个屁事啊,盐吃萝卜淡操心!结果怎么样啊?直到现在连个老婆还没混上吧,要不叫她俩,就凭你能搂不着姑娘,呵呵呵,这辈子真鸡吧白活!还不如我哟,咱好歹还睡着个婆姨呢,尽管缺心眼,毕竟是个女人哩!你吃苦,你受累,活该,那是你自找的,我就不信,那姐俩发迹了还能管你这个死‘跑腿子’,早他妈的不知道跑哪享清福去了,傻瓜,你鸡吧是天底下最大最蠢的傻瓜......”“二蛋”正嚷嚷着起劲,忠厚已经挪到了他的身边,气得满脸发青,一把扭住了他的脖领子,吼道:“‘二蛋’!你说啥?你小子有种再说一遍!”“哟哟哟!怎的?还想动武不成?别说再说一遍,就是再说十遍你又能把我怎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王二蛋长这么大怕过谁!就是在监狱里咱也没怕过谁,今天我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吧!”。“把你怎么着?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王八蛋”忠厚气得两眼发直,喊着拳头就砸了上去。一时间俩个人撕扯到了一起。屯邻们赶紧围了上去,想把俩人拉开,可这喝了酒的人,不知是哪来的那股虎劲,俩个人是怎么拉也拉不开,抱成了一团,滚成了一片。“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们了”,心怡大声的哭喊着,都是我们姐俩不好,是我们姐俩连累了忠厚哥(这是心怡来到忠厚家以来第一次叫他哥),我们对不起他,我求你们别打了,说着说着就跪了下去。心悦在一旁也哭喊着,脸发白,觜唇哆嗦着。听到姐俩哭喊,扭打在一起的俩人停了下来。忠厚这时酒也醒了大半,他最看不得姐妹俩哭了,如果这样,莫不如往他的心上捅两下刀子。忠厚走到心怡跟前,弯下腰,想扶她起来,可却被心怡的手挡开了。心怡大声说道:“全村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娘,哥哥姐姐们,大家都知道,自从我爸爸走了以后,是忠厚哥把我们姐妹俩收留,并把我们扶养大,又供我们姐妹俩上学,这些年他吃了很多苦,而且因为我们姐妹俩他也一直没有成个家,今天大家都来喝我和妹妹的喜酒来了,这里我请大家给我做个证婚人,从今天起我就是忠厚的老婆了,做人要知恩图报,我和妹妹现在一无所有,我们能的只这样,但请大家相信,我这绝不是一时的冲动,更不是忠厚对我做了什么,完全是我自愿的。今天大家都在场,今天就是我和忠厚结婚的大喜日子,请大家一同来祝贺我们吧!”心怡说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其实,在心怡的心里,早就有了忠厚,他喜欢他的坦诚、老实,更喜欢他头脑灵活,能吃苦耐劳,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安全感,她偷偷的观察着忠厚,悄悄的爱着忠厚,这也正是她为什么一直不管忠厚叫哥的原因所在。其实她早就想把这个想法说给忠厚,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况且正值高考的当口,所以她就没有说。今天在这个特殊的场合,面对着这特殊的事儿,心怡终于倒出了她的心声。忠厚懵了,在场的乡亲们一时间也懵了,好半天忠厚才反过沫来,直摇头“不行,不行,这不合适,况且我这样做本就没打算让你们姐妹俩回报我什么,我只是尽一个人应当做的一件良心事,其它真没想过,心怡你还是起来吧,这样做真的不行,就算我求你了,行不?”。忠厚一边央求着一边伸手再一次去扶心怡,结果他的手又一次被心怡挡了回来。心怡坚定的说:“忠厚,你今天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我和妹妹的大学也不会去上,你看着办吧”。说完她把目光转向了别处,不理忠厚。忠厚没了辙儿,围着心怡团团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行,我看行,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时村长开了口。“乡亲们,老少爷们们,大家都清楚,心怡和心悦姐妹俩是忠厚收留并供出了出息,没有忠厚,就没有这姐俩的今天,为了这这姐俩忠厚吃尽了苦头,而且也一直没有讨上老婆,如今这姐俩双双考上大学,况且要知恩图报,我们就应当给人家一个机会,其实本就是一家人,也不生蔬,不就是差个名分嘛,大家说是不是啊?”“是,是这么回事,村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们没什么意见。”村民们附和着。“忠厚,我看就这么办吧,心怡做你的老婆,你继续供她上她的大学,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你上哪找去,这事就这样定了,借着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就把你们的事一起办了吧,回头我到乡里给你们办个手续。”听这么一说,忠厚没再说什么,心怡则是从地上跳了起来,连说好,并一把扯过忠厚开始给每个人满起了酒,因为是双喜临门,乡亲们酒喝得很晚,一直到晚上9点多才陆续散去。

忠厚确实喝多了,头大大的,眼睛也睁不开了,脚上也没了跟,走起路来直打趔趄,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是觉得什么都在转,眼前的一切都象个陀螺般的在飞速的旋转,直转得他胃里翻江倒海,还时不时的有什么东西往上攻,他实在坚持不住了,没有等客人完全走光,就一头扎到坑上打起了鼾声,此时的他说不清梦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做着其他别的什么,总之一无话。

自从姐妹俩走后,忠厚的生活一下子乱了阵脚,平日里自己破损了的衣服都是心悦给浆补的,此时只能自己笨手笨脚的拿起了针线,家里的猪、牛和其它大大小小的值钱的东西都卖了,闲下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可伺弄的,平日里又小又矮的屋子,这时显得特别大,每每一人在屋里的时候,心总是空落落的,没有了姐妹俩的身影和笑声,好象少了很多东西,尽管如此,忠厚心里还是甜甜的。想想自己和心怡的婚事,还真应了“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那句老话。当初收养这小姐俩时,自己本没想过更多的什么,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桩婚事。不过事已至此,当时真的没有别的办法,遵从是最好的选择,或许这也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恩赐和怜悯吧!然而就本意和内心而言他是不愿意这样做的,他觉得这样有悖于伦理道德,更有昧于自己的良心,做人是要守本分的,更何况人间正道是沧桑,这正是忠厚一直也不肯与心怡同房行夫妻之事的原因。

来信了,忠厚同时收到了姐妹俩的来信。一封是来自A市科技大学心怡寄来的,一封是来自H市财经大学心悦寄来的。他咧了咧觜笑了,打开了心怡的来信:忠厚家里还好吧,想我吗?我在学校里挺好的,我们军训了一个月,那段时间真的好累,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睡大觉,你知道,我不象心悦在家里干过活,什么都能顶得住。可我一累就什么都不想做了,本打算一到那就给你写信,就是因为这儿,还有多种烦人的校内活动,我一直没有给你写,今天可下是挤出了点时间,这才拿起了笔。忠厚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的自悲,在班级里我是穿得最差的一个,是吃得最不好的一个,上课时我不敢抬头,下课时我不敢和别的同学说话,打饭时我也不敢排队......忠厚,做人尤其是做女人要有尊严的,可我连最起码的人格都没有,同学们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我真的受不了。忠厚,我知道咱家里困难,可你总不能让我在别人面前总抬不起头来吧!啊?......

忠厚心酸酸的,眼睛似乎有些湿润,放下心怡的信,又拆开了心悦的来信:哥,见字如面!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了,心里甚是想念。更想回家帮你干一些活,减轻一下你身上的负担,可是我知道学校和你都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哥,你现在的身体还好吧?平时多吃点饭,尽可量的增加点营养,少喝些茶,你喝的茶太浓了,对胃不好,本来你就有胃病,我建议你能戒就好戒了,那样对身体会好些,现在我和姐都不在你身边了,你自己要多照顾一下自己,别总想着赚钱,多一些休息,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哥,我这儿,你不用惦记,我很好,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家教工作,也没有什么结果,所以也就一直没有给你写信,不过今天我找到了,我特别高兴,也想第一个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那个人家很好,孩子也很可爱,我们约定每周给他家孩子补习6个小时,每月他家给我开200元钱,我想以后再找些别的活儿,勤工俭学,这样会减轻一下你身上的负担,你也就不会再象以前那样苦那样累了......看着信,忠厚心里暧暧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流进了觜里,咸咸的,他想心悦真的大了,不在是以前顽皮的毛丫头了。

这段日子来,忠厚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脑海里总晃着心怡寒酸的身影,信中的每一句话总是在耳边回响。“是啊,一个大姑娘家,破衣旧裤的是难为她了,而且吃食跟不上,营养不良会得病的。不行,我要尽快的想些办法,赚些钱,让她吃好穿好。”忠厚心里想着。人都是有私心的,再大公无私的人也一样,更何况忠厚是一个再不普通不过的凡人。以前姐妹俩在他的心里是一样的,可自从心怡“嫁”给他以后,他在思想上发生了变化和倾斜,心里牵挂更多的是心怡,尽管有名无实。

正当忠厚为心怡为钱而愁眉不展的时候,村长来了,和他说村北的黑宝山开发了,那里发现了大量的煤,如今已被城里来的人全包下了,现在正少人手,问他去不去?忠厚问到那给啥营生,村长笑笑说:“还能有啥营生,下井做工人,出煤呗!虽然累些,可给的工钱还不少哩,一个月给600块,而且是到月就开钱,还供吃中饭,我寻思着,你一个人供俩个大学生也不容易,就来找你了,你想想吧,想好了你给我回个话。”说完村长走了。忠厚坐在门槛上开始打起了小九九:一垧地小麦收入1000块钱,喂两头猪能出1200块,采山药,卖山货弄好一年能整个2000块,再干点零活对付个950多块,这样一年总的能收入将近5150块。如果下井干煤活,除了采药和零活干不上以外别的都不当误,这样一年下来可就是10000块啊,我的天哪,长这么大小还从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钱!想到这儿,忠厚显得有些兴奋。不过他听说干煤活,很危险的,常常会死人,想到这儿,他又开始犹豫了,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顾虑,他想起了心怡,想起心怡信中的每一句话,他闭上眼睛,咬咬牙,为了她冒点风险也值,况且说了,人早晚都是死,老天生辰八字早就给你造就好了,该哪天死就得哪天死,是河水死的,井水肯定死不了,忠厚想到这儿,心里舒坦了许多。决定明天去找村长,接下这个活儿。人往往都是这样,当身居困境,面对生活的无奈和命运的艰辛,身上的负荷和肩上的重担压得透不过气来,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和碰撞,精疲力竭,伤痕累累依旧无济于事的时候,常常把这种遭遇归绺于命,归绺于上天的安排,并在这种心灵自慰当中寻求希望和光明的支撑点,积蓄力量,养精蓄锐,为冲刺下一个目标储存能量,往往这里孕育着的不是更大成功就是更加悲情命运的开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忠厚就起来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去找了村长,并很顺利的接下了煤活......

又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唯一不同的是今晚下着雨,忠厚托着疲惫的身体从工地往回走,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刮着风,道路泥泞着,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雨水打在肩上痛痛的,忠厚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一下肩膀,他的肩膀确实承受不住了,被绳索勒破了的皮肤开始发炎,由青变红,由红变紫,并始出血流脓,本以为那是一个设备齐全,作业先进的煤矿,可到了地儿才知道,那原本就是一个原始的“手工作坊”,井下除了有滑道以外,没有其他的了,所有的煤,就是靠着工人用肩膀拉运出去的。一车煤足有500斤重,也难怪井下的工人各个肩膀都有伤。忠厚一边想着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片杨树林中,这时雨更大的,风也随之骤起,不知是雨打树叶还是风刮树干,发出哗哗的声音,不时还夹杂着喀喀的响声,忠厚此时只觉得身上簌簌的,头发根发炸,心扑腾扑腾的狂跳着,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他没敢回头,却加快了脚步。他正视前方的同时,用眼睛的余光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里默默的记下了,听老人讲,但凡遇到这样的情况,当时周围肯定有异样的东西存在。次日,忠厚上工地路过此处的时候,特别的留了一下神,结果发现,在离树带不远处的山岗上有一个黑黑的东西,走近一看,是一个被抛弃死去的婴儿,周身已被火烧得黑黑的,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看到这儿,忠厚心想,老人们这种不成经验的说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寒假了,心悦象往回假期一样,早早地的回到了家,她心里惦记着这个家,更惦记着忠厚,她想自己早一天到家就会早一天减轻一下忠厚身上的担子。他太不容易了,为了自己和姐姐付出了很多,也牺牲了很多,尽管现在论起来一时还说不好叫姐夫合适还是叫哥哥好。但无论怎样,为这个家,为了忠厚,更为了自己,还是要尽一些责任和最大的努力。心怡倒是回来得很晚,几近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时候才回来,一身的名牌,还配了手机,脖子上也多了条金项链,与朴素的心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和鲜明的对比。忠厚看着这姐妹俩没有说什么,不舒服的同时,心里还是高兴的——这又可以象以前一样,仨口人在一起开开心心,有说有笑的了,有心悦在自己家里的灵活儿也可以放一放手,自己在外面干活心里也少了份牵挂。

矿上的活儿这几天很紧,小年也没有放假,据说是为了给南方的一个发电厂备货,所有的工人们要腊月二十九才放假。这天,忠厚象往常一样,晚上九点多回到家,刚进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姐妹俩在争论着什么,情绪好象还很激动,忠厚本能的停下了脚步。屋里传出了心悦的声音:“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你不能得陇望蜀,更不能这山又望那山高,况且做人要讲良心,当初,要是没有忠厚哥能有你今天?咱俩或许早就饿死了,不饿死也许也变成了沿街行讨的乞丐,忠厚哥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收留了咱们,供咱吃,供咱喝,供咱上学,为了咱他吃尽了苦头,可你却会说出这种话来,真让人失望,忠厚哥听了一定会伤心死的。”“伤不伤心那是他的事,和我没有关系,我只知道现在我和他不合适,我们在思想上存在着相当大的差异,我有我更高的追求,有我更高的目标,我不能为了他,耽误了我一生的幸福。志远,他爱我,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们有共同的语言,有共同的爱好,他思维敏捷,志向高远,是我所追求和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忠厚算什么?他只不过是一个只知道干活,只知道持家的土刨子,是一个井底之蛙,他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多少,他知道什么是市场经济,什么是金融经济吗?他知道......况且我和志远在一起的时候相当有感觉,我的第一次也给了他......”“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你现在是忠厚的老婆,当初是你死活要嫁给人家的,不是他求你,你们虽然没有行夫妻之事,可事实上你是他的老婆。”“那又怎样?现在婚姻自由,我想离就离,那是我的权利,总之我不能挂在这个枯树上,害了自己一辈子,这是我的事儿,你就甭操心了,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不然我......”心怡大声的喊到。“好,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妹妹,更没有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姐姐。”心悦气冲冲的摔了门走出了屋子,由于走得急,差点和忠厚撞个满怀,看是忠厚站在门口,心悦愣了半天,四目相视中,心悦显得十分诧异,忠厚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如平日里一样,淡淡的笑了。

“不好了,快跑啊,塌方了!”又潮又湿的巷道深处,不知谁急促的喊着,同时有人纷纷往井口跑,忠厚听到喊声后,扔下手里的铁锹也往外跑,可没跑出多远,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一阵眩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旁边的几张病床上躺着同是矿工的同事。他本能的睁大眼睛看看四周,身上一点劲也没有,觜里干干的,嗓子在冒烟,他很想喝口水,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真的有一杯水,他伸出靠近它的右手,去端那杯水,结果把那杯水碰到了地上,洒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不见了,刚才是右臂裹着纱布的“荐儿”触到了水杯。忠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再次去看那个“右手”,这次他信了,而且还发现自己的左脚和右手是完全相同的情形。他又一阵眩晕,随之一声哀嚎,两行热泪流出了双眼。

在医院一晃就是两个月,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收到姐妹俩的来信,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幸亏在姐妹俩走的时候自己多给她们带了点钱,不然现在还不知道这姐俩会是什么样呢。出院后的忠厚,第一件事儿想到的就是心怡和心悦。忠厚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赔偿,听说那个城里包活的矿长,知道事故上死伤了人后就跑了,不但不知了去向,而且还无影无踪。忠厚拄着拐回到了久违的家。来到屋里,他一身的“轻松”,他太累了,自从他去矿上以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囫囵觉,里里外外一把手,忙了黑天忙白天,总是没个闲时候。这时他感觉家是那样的温馨,那样的温暖。忠厚坐在炕上开始犯了寻思,他想得更多的不是自己,而是心怡和心悦姐妹俩,现在她们再有半年就毕业了,这半年可是个坎儿,听说大学里毕业的时候讲究特别多,什么照相,什么同学聚会,什么互相赠送礼物,就业择业费用等等,这些都需要钱的,可眼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很难应对了,而且煤矿也去不了了(那个煤矿因出了事故,被有关部门给封了,不然,忠厚也去不了那个煤矿了,试想有哪个老板肯要残疾工人?)。心悦凭借勤工俭学已经完全能够自立了,心怡那还不行,而且开支也大,在整个家庭开支中是个大头,此时忠厚的心里完全没有记恨心怡,相反想得最多的仍旧是她,在她的意识里,心怡是一个吃不了苦,受不得累的女孩子,至于是不是自己的老婆,他完全不去计较。眼下自己手里没有一分钱,仅有的就是那两头猪,如果卖了还能出个1000多快,也差不多够心怡这段时间用了。忠厚盘算着,不知不觉的倚在墙上睡着了,手里的烟还在着着(烟是他在姐妹俩走后寂寞时学会的)。

一阵嘈杂声和刺鼻的烟味把他弄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家院子里站了很多人,有的还拿着水桶往灰堆上浇水,仔细一瞅,正是“二蛋”。这时村长跑了过来,“忠厚你可醒了,多玄,要不是‘二蛋’发现得早,你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还好,没出人命,不然我这个村长也不好当了,不过这火发现得太晚了,你屋里的东西一样也没有抢出来,房子连着猪舍,那两头猪也给烧死了。”村长从庆幸一下子又转为了惋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祸不单行,忠厚你得挺住啊”,村长拍拍忠厚的肩膀走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忠厚知道是自己那半截烟头惹的祸,他的心都碎了,仅有的这点家当瞬间就这样化作了灰烬,这一切让他很难接受,想想自己的经历,真是命苦,十几岁就没了爹娘,自从有了心怡和心悦姐妹俩,这个家才算有了些温馨,尽管自己苦点累点,可心情总是愉悦的。可老天总受捉弄人,刚刚看到希望,却又连续遇此劫难,或许这真是命运的安排,亦或自己真的没有那个福命。眼下最要紧的是姐妹俩的学习费用,想到这儿,忠厚的脑袋就发大,心一急,眼前一黑,又差点晕了过去。

姐妹俩又来信了,心怡在信里没有过多的说些什么,只提到了钱。妹妹心悦却在信中对忠厚嘘寒问暖,关心倍至,而且还告诉他,她现在已找到了工作,与一家上市公司签订了聘用合同,现在正在实习,且工资也很高,完全能够应对自己的各项开支,请忠厚放心的同时,还让他多注意身体,多增加些营养,不要太苦了自己,此时俩姐妹还完全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不幸。

身无分文的忠厚,不但失去了劳动能力,而且失去了所有的家当,除了下屋那间牛棚可做栖身之处以外,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可眼下心怡还需要钱,还没有最终完成学业,他要做最后的拼搏,可目前,自己能做些什么呢?如何才能赚到钱!此时他想起了在医院住院时有人卖血的情景,看来自己也只能走这一步了,因为就时下而言,他别无选择。

这已是他第五次卖血了,抽完血后一阵阵的眩晕,现的忠厚已不是以前的忠厚了,他骨瘦如柴,脸色暗暗的,十分难看,单薄得让人心疼,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血是人之根本,一次次的外输,又加上营养不良,就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受不了,更何况忠厚本非铁人。开始卖血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大的感觉,但随着次数的增加和频率的加快,他确实吃不消了,最近两次抽完血之后,他都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并伴随着恶心,总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卡着,吐不出又咽不下,身体发飘,腿上无力,脚下没根。忠厚拄着拐,很困难的回到了家,有气无力的倚在炕上,这时村上的勤务员来了,给他带来了一封信,一看封皮,是心怡寄来的。忠厚吃力的撕开了信封,从里边抽出来两张纸,他看了上边的一张:忠厚,对不起,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我们之间不合适,还是忘了我吧,我现在和志远好上了,并计划着近期结婚,谢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和支持,我会记在心里的,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回报的能力,等下辈子再报答吧,离婚协议我已经写好了,并签了字,不管你同意与否,我就这样决定了,以后你不用再给我寄钱了,你寄给我的钱已经够用了,况且我已经有了工作,待遇也很优厚,不过这些我一直没有和你说,目的就是让你能继续寄钱给我,我的生活会宽裕一些......忠厚拿起了另一张纸,结果真是一张离婚协议书,并且上面还有心怡的签名。看完信,忠厚的觜唇颤抖着,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

没有了姐妹俩学习费用的操劳,忠厚似乎轻松了许多,但为了生计,他不得不再去卖血,这天,他为了能够早一点回去,很早就来到了血站,结果还是排了老长的队,等轮到他的时候已是下午了,他正在抽血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拉他的衣服,他回过头,愣住了,不知啥时心悦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觜唇颤抖着,脸上淌满了泪水,她还是离家时那样朴素,唯一不同的是瘦了许多,看到心悦,忠厚下意识的笑了笑,自我解嘲的说:“最近总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也总爱困,医生说是血稠的缘故,这不就来这里抽血了”。心悦呜咽着,用拳头狠狠的捶打着忠厚,大声的喊着,你别在欺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说完竞放声的哭了起来......

一个月后的一天,繁华的H市,阳光明媚,花香语,满城都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这里要开世博会,标语和广告幅挂满大街小巷,空中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广播里播放着有关世博会的大小节目,此时,靠近生态园边上的“厚悦书屋”鞭炮齐鸣,礼炮声声,今天是“厚悦书屋”开业的大喜日子,忠厚在柜台里忙活着,此时的他,看上去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凌乱的头发剪短了,并且染黑了,褴褛的衣衫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板正利落r的西装,脸尽管有些黑瘦,但却格外的精神,只是行动起来依然拄着拐棍,拿东西也略显得不方便。心悦则忙活着招呼来来往往前来捧场的客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快乐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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