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布鞋

2008-06-12 23:54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而今,在城市,在乡村,已很少能看到人们自己做的布鞋了。各种面料、各种样式、各种花色、各种做工的鞋子纷纷登场,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在岁月沧桑演绎着时尚。可我还是怀念手工布鞋的时代,怀念母亲为我做的布鞋。

七、八十年代,正是手工布鞋盛行的年代,那种布鞋有个名字,叫千层底。想起千层底就想起《中国娃》,想起其中的一句唱词:“最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呀,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鞋底当然不会有千层,千层是言其层数多之意,就如同我们说的千层饼一样。既有那么多层,其结实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因此,现在出外打工的人穿来穿去,最终大多还是选择千层底,千层底布鞋还有一优点,那就是透气性好,可防汗脚。七八十年代,除了黄军鞋外,家家穿的鞋基本上都是自己做的,一家老小的鞋在紧张的种田家务之外,常常要花去女人许多的时间,甚至晚上还要加班。那时我们姊妹几个躺下了,还常见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飞针走线,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好大好长,这是母亲留给我们最深的记忆。我们劝母亲休息,母亲总说没事,有时间醒来,还看见她不辍劳作的身影。母亲的手工活做得很好,针脚细细密密,匀匀称称,鞋底正中还要做个菱形图案。我们一家六口一年四季的布鞋全是她一人做的,这要花去她多少的心血呀。

六岁时,我跟随父亲去山西晋城。天忒冷,父亲和工友上工了,我一个人坐在火台上烤着火,不留神竟睡着了,恍惚间,觉得脚有点痛,低头一看,一只棉鞋竟给烧了个洞,我一下子吓哭了。父亲听到哭声赶了过来,忙为我脱下棉鞋,好在脚无大碍,父亲让我在凳子上坐下,他马上上街为我买鞋。在忐忑不安和焦急的等待中,父亲终于回来了,手里拎着双皮底的布夹鞋。“我跑遍了整条街,没见卖棉鞋的,你就凑合着穿这鞋吧。”无奈之下,我只好穿上了那双鞋。想起被我烧坏的那结结实实、暖暖和和的布棉鞋,我就后悔得直想掉泪。以后的那段日子里,我基本上一直是在火台上度过,却再也不敢打瞌睡了,烧鞋事件在我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我们一天天长大,生活条件也一天天变好。田地分到农户后,母亲虽然还是勤勤恳恳,却再也不用那么劳累了,白天也可以抽出时间纳鞋底了,夜晚也就少了许多劳累。同一个胡同里的女人们常常凑在一块,搬个凳子,唠着家常,纳着鞋底,脸上溢着满足的笑意。大家比着谁一天纳了几只鞋底,谁的活做的好。在她们身边的土地上放着串串麻绳,那地儿有点潮湿,说是能增加麻绳的韧性。我们姐妹几个也能帮上忙了。逢到星期天,母亲就给我们姐仨下任务:每人每天要搓至少十五条麻绳;每条麻绳至少一托半(一托就是我们伸直了胳膊,两只手的手尖之间的距离)。我们几个常常展开比赛,十五条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超额的情况也经常有。碰上特别想玩的时候我们也偶尔偷个懒,搓一托多点就收尾,母亲对我们的这点小聪明自然心知肚明,却也不加追究,倒也相安无事。

就这样,穿着母亲纳的千层底,我上完了小学,考上了镇里的初中。报到的第一天,我穿着母亲刚刚为我纳就的千层底布鞋,神气地走进了中学的校园。那时的学生穿的基本上也都是自家做的布鞋,只有少数穿的是街市上卖的皮底的布鞋,黑的或是白的底儿,上面是紫色或红色的条绒布,还有白的花,美则美矣,我却还是觉得母亲亲手做的鞋子穿着特舒服。天,许多女同学开始穿上了花花绿绿的各色塑料凉鞋,而我仍对母亲做的布鞋情有独钟,舍不得脱下,常见她们穿的塑料凉鞋脚底一粘一粘的,我的脚下却依然清爽。考上师范那年,母亲终于忍不住了,说,“妞呀,你去外面不比在家里,穿的要体面些,别让人家笑话,我给你买了双鞋,你换上吧。”说实在的,穿惯了母亲做的鞋,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脱。可母亲态度很坚决,非要看着我换上才放心。无奈之下,我只好依从了母亲,穿上了母亲买的新鞋,却总也找不到新鲜的感觉,那双旧鞋的影子总在我眼前闪耀。

而今,穿千层底的时代已渐渐离我而去,各种款式、各种面料的鞋子摆满了鞋柜,可我内心深处永远为我那千层底布鞋留了一角位置,逢到农忙,我还会拿出那布鞋下地去,感寻找一下当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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