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肉

羊油从烤焦的羊肉中渗出来滴在烧红的煤炭上飘出阵阵浓烟，这是西北边疆一种特有的景象。这浓浓的烤肉烟弥漫在西北的每一个角落里，城市的大街小巷、沙漠边缘的小镇村寨、还有草原上牧民的家。

对于一个西北人来说，这烤肉烟是记忆里不可抹去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我们西北人实则是从小被这烤肉烟给熏大的。不错，无论是走在哪里，上班、上学或者逛街，都有可能闻到这烟气。烤肉摊在这里是随处可见的，甚至每一家饭馆都会必备一个烤炉。当炉子架起火烧起煤，维族大爷拿出几十串烤肉往炉子上一摊，这浓烟立刻就滚起来了。浓烟会随着西北风肆意飘散，经常会遮挡住路人的视线让路人被困在烟里。不过这烟的味道很好闻，虽有微微呛鼻但更多则是烤焦的羊娃子肉与孜然辣子面的香味，让人闻了之后真想去吃他几串。浇汁儿的凉面配上五串烤肉，再来一杯卡瓦斯最好是冰镇过的，哎呀，这确实是非常不错的美餐。有时过路人来不及吃饭，就去烤肉摊要几串肉要一个馕，把肉卷在馕里面带走吃，既顶饱又方便。

夏天的夜市总是最好的，一天的忙碌之后吹着夜晚的凉风，坐下来喝一杯冰镇的卡瓦斯吃几串烤肉，那种惬意实在是难以言喻啊。卡瓦斯是种古老的啤酒，这酒是由花蜜与大麦酿造，甘甜可口不醉人，老少皆宜。据说这酒是一千多年前的产物了，后来从俄罗斯传到了伊犁河谷，深受新疆人民的喜爱。在夜市酒足饭饱后，去路边的西瓜摊来两牙西瓜或者去冷饮摊喝一碗人家自制的老酸奶，然后慢悠悠的走回家去。

记得儿时，我经常跟随父亲去参加些酒席一来混饭，二来出游。这些酒席不在饭店而在山里。父亲和他的朋友们会在夏天的假日里一同开车进山，山不远，出了城一个小时便是南山牧场。天高云淡，苍松冷杉，河谷雪水透澈清凉，山下小丘野草鲜嫩，有牧民在此牧马放羊。我们在毡房外席地而坐，宰一只羔羊，做一锅抓饭。有时父亲招待贵客，还会在山里弄一只烤全羊，整羊烤的金黄焦脆，用刀子片肉下来吃。饭后可以借牧民的马骑，在山丘和草地上奔腾。骑累了干脆到河边饮马，口渴了捧起河水直接喝，甘甜又凉爽。

无论是朋友小聚还是每日便饭，我们都喜欢去夜市或者小店。与朋友喝酒吃肉，笑谈人生，好不痛快。

记得我离开家乡的前一天，与最好的一位兄弟找了个烤肉店小坐。喝酒吃肉，一下就是八十串。后来我们都喝醉了，在夜晚无人的街道上说些醉话。他对我说“以后可没人会请你吃烤肉了”。第二天我便离开了，那时的我总想去外面找找更好的生活，希望离开贫瘠的故土去外面开开眼界。那时我倒是从没想过离开家乡后会再也吃不到烤羊肉，只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写这篇文章时已经离家有些年头了，出来之后虽过的花花绿绿但总觉得有些虚幻。今天我排了好长的队，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我正期盼着坐上火车穿过秦岭，从青山绿水走向那片久违了的黄土地，穿越一千公里的戈壁滩，看着那些路旁的红柳和白杨，然后我就到家了，会有亲人和朋友给我接风洗尘。不去什么大馆子，就去街边夜市，喝酒，吃肉。同样，会有人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