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6-22 10:21 | 作者:蒿草兰梦 | 散文吧首发

季在荒原,我们忙完了麦收就去割草。那草割回来大概是用它喂马的,或者用它们编制什么东西。

荒原的草漫无边际,除了被开垦过的土地种着大豆、玉米、小麦,其余便是草的世界了。那草也是有好多种的,有的草草茎柔软,叶子毛毛哄哄,既多又杂,横竖乱长一气。有的草,茎叶多水汁,拧一把就会流出碧绿的水来。有的草只贴着地皮生长,将叶子四围蔓延舒张。但大部分草都不曾见它们开花,只见其结的草籽。百卉含英,也许它们的花与籽是同时完成的。

我们割的是草杆儿即高又光滑的那种,草杆儿是空心的,它高过我们的头。这种草大概是用来编织草苫子什么的。它的杆儿呈浅绿泛白,草叶即翠绿又尖长,它们一片片竖立在那,仿佛细密的竹林。草因为还在旺长时期,很脆嫩,镰刀碰上去便听到“唰唰”的响声,脚下便躺倒成片的草的绿色尸体了。

割草的时候,我们将脸深埋进草里,也将年轻的身体深埋进草里。我们的心和眼就随了那草的绿色波浪起伏跃动,由近推向辽远。阳光在我们的脸上抚摸着草叶的影子,那些印在脸上的草叶像一幅活的《淡墨》,吸引着成批的蚊虫来欣赏。躲也躲不开。我们想什么时候能与草结成同盟,我们毒誓要把北大荒的蚊子彻底消灭干净。但每天,我们割草到幕降临。我们最终会被蚊子驱逐出草境。

我们将捆好的草堆起来,等连队的马车来拉走。我们赶着成群呼上来的蚊子,互相讲些笑话,也背关于草的诗文,给自己寻找浪漫。我记得曾经读过的文章里,把草说成是大地上直立起来的水,说它是细小而坚韧的水。有个同伴说,那我们这些割草的女孩子不就成了抽刀断水的人了吗?是啊!那篇文章里也这么说,抽刀断水水更流。我还给她们背《诗经》里那首: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她们便将诗改成:荒原有草,蚊子多兮,有美数人,弯腰割兮……我们的笑声便会撕破夜幕,久久回荡在莽莽深草间。

同伴们常常会嘲笑我,喜欢读书写诗的,还不是同她们一样做着农工,几时把我嫁了,我会和所有女人一样拉孩子带崽子的。每说到此处的时候,我就感到灰心丧气。是啊,我们会像眼前的草一样,迟早都会交出自己的翠绿。但是,我要学那位把草看成是直立起来的水的作者,在履行女人不可改变的天职外,一定活出自己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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