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

2012-06-14 16:31 | 作者:燕归来 | 散文吧首发

“窗栏上,一盆牵牛花攀援在一根细绳上,细细的藤蔓好似一架凌空的纤细的梯子,在阳光下左右摇摆。鲁意莎坐在一张矮椅子上坐着,膝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打开着的圣经,但她并不在看。两只手在书本上平放着,这双辛劳的手上隆起了血管,坚硬的指甲方方的并且陷塌下去;她深情地望着纤细的牵牛花和枝蔓间的破碎的天空。一缕阳光透过绿叶的上方射进来,映着母亲那张泛着一块块青绿色的疲倦的脸,那一头又细又疏的白发和她那张笑吟吟的半开启的嘴。这是她一个礼拜里最美好时光。……”

克利斯朵夫看透了德国所谓音乐大师作品里的虚伪,撕毁了以前俗套的乐曲,批评了几乎所有德国古典音乐大师,把那些乐队指挥、演奏家、歌唱家乃至观众都得罪了。他孤独、愤怒,决意离家出走,因此和母亲发生痛苦争执,母亲的哭诉和乞求使他一时屈服,答应留下来。克利斯朵夫争执后对母亲很冷淡,想一走了之,连个招呼也不打。但他走到楼梯口,又想到母亲整整一晚,一个人守着家很伤感,于是又借口忘拿衣服向母亲看了几秒,这段关于牵牛花的描写就写于此时。

罗曼·罗兰刻意安排了这么一段牵牛花的描写,渲染出一个败落的音乐世家的凄凉,也更烘托出这位母亲的孤独,充满着浓重的忧伤,这是出走前暂的平静。难道莱茵河畔穷苦的人家真的连一盆像点样子的花都没有了吗?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假如作者真要描写了别的花,效果一定要逊色的多了。我们都知道,牵牛花生长在路边,堤畔,偏僻的田野间,是乡间俯拾皆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野花了。它不是高贵的花卉,不必耗费穷苦人家半个铜板,却也还能点缀庭院,装点凄凉。纤细的梯子似的藤蔓攀援、缠绕着母子两个,但是克利斯朵夫少年时期的反抗是注定要发生的,这是成长之路必经的一段崎岖,所以梯子是细弱的,随时有断裂、坠落的时候,正像牵牛花藤的纤弱随时都可能断离墙头花架一样。

作者真是匠心独具啊,我想他小时一定把玩过牵牛花,长大也一定揣摩过牵牛花独特的凄幽之美,所以在这里穿插一段牵牛花的景物描写,来凸显氛围的凄凉幽静,衬托人物的孤独灵魂。所以看完《约翰·克里斯多夫》,常常暗自赞叹罗曼·罗兰对生活的深刻体悟和高深的文学造诣。

在我看来,喇叭花(多地方言),是低贱的。因为它们繁多,而且杂乱的盛开在路边,地头,野地的灌木丛中,随处可见,所以它们不是高贵的花卉。但是,它们却给我们童年带来了许多的欢乐。摘下一朵放在鼻子下面一吸气,它像一顶柔软的袖珍花帽粘在了嘴巴上面。采一大捧,编成花环,戴在头顶,一串串的小小喇叭吹起欢快的乐曲。碾碎喇叭,揉出汁水,染红了指甲,染紫了手背……

童年的牵牛花似乎从来也没有孤单过。

我们常常比赛看谁摘的喇叭花颜色好看。最稀罕的要数紫中带黑的颜色了,像高贵的天鹅绒,神秘,雅致,这是上等的喇叭花;其次要算那蓝色的,也是比较少见,像蓝天像大海,引人遐思;最低贱的就是那粉色喇叭花了,因为这种颜色最常见,最繁多,人道是“物以稀为贵”嘛!

喇叭花盛开在初露的早晨,晶莹的露珠粘在艳丽的小喇叭上,如美人儿眼睑的泪珠,似仙女裙裾上的钻石,无风便有娉婷之姿,有风则作袅娜之态。喇叭花也盛开在晚霞的傍晚,它们身着洁净绚丽的盛装,披着斑斓的霞彩,正参加神秘的的宴会,旋舞着飘逸的喇叭裙。他们又是娇嫩的,所以忍受不了正午的骄阳,总在这时害羞地打着朵儿,从这一点看,他们又透漏着些贵族式的尊贵了。

童年的牵牛花一直都是喧闹着的,因为童心就是鼎沸着的。

许多关于牵牛花的美好快乐都留在了童年,长大后,已经越来越少看到牵牛花了,(学校草坪里还能看到丛丛簇簇的在骄阳里仍能怒放的打碗花,少了执著的攀援,柔韧的缠绕,形虽似神却异。)儿时广阔的田野已经变成了高楼大厦的森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因为逐渐对它们淡漠,所以牵牛花越来越孤独了。用牵牛花来映衬成年人的寂寞,老年人的孤独,再恰当不过了,所以佩服作者的构思细腻。

曾经怀想过养一盆牵牛花的愿望,也学学鲁迅周作人,闲暇之时,欣赏他们细弱执著的攀援,品味他们曲曲折折的缠绕,仔细观望他们花间叶后的星空与月色。让他们不再孤独寂寞,也让心如童,不再淡漠,不再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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