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吧，毕业生

上路吧，毕业生

朱建锋

临沧师专的夏天，炎热像火苗似地蔓延，包抄着灼烧着每个毕业生的心房。我们没有植物的根脉，不能做到在这块土地上生生不息。青春似乎从没有抓住过，意识觉醒时它已远远飘逝在无知过往岁月间。楼道里的消防栓不知给谁敲碎，等待领导的严查和清洁工人来打扫。谁来替我们收拾破碎的心情呢？一整排连锁反应后的自行车被风放倒着，毕业生的车子再没有被扶起。大三了，没有人再相信“生命在于运动”的鬼话，安静地看书睡觉，安静地玩电脑游戏，安静地去食堂打饭菜。宿舍卫生已好久没人打扫，门后的值日表成了刺眼的摆设，笤帚是最昂贵的垃圾。

抄袭的毕业论文长篇累牍，有人抄了“如图”却忘了抄下几何图形。我们或留下或离开，这座默默无闻的小城，我们呆了三年，早已烂熟。

谁谁升本了，谁谁自考本科过关了，谁谁笔试面试都过了，谁谁还没考试父母就已经落实了工作。一切以平静的口气诉说，一切都不能引发一点激动。大三的最后两个月是一潭死水。

最后的两个月，我们发现了彼此的共同又发现了彼此的不同，原来的马变成骡子，骡子成了马。优秀生开始找各种理由逃课，差生找各种理由去听课。爱抽烟的依旧烟雾缭绕，不抽烟的抽尽半截去玩游戏。几个舍友出去喝几口廉价啤酒，醉醺醺成为彼此无话不谈的知音。墙上挂着的吉他已成展览品，那根寂寞了许久的琴弦再没人拨动。学校正大兴土木，青灰色的半成高楼丑陋无比。丑陋的高楼留了下来，我们这些年少轻狂的人呢？

清晨，高高的晾衣线上拴着乳白色“气球”，用过的男生一笑而过，没用过的男生抬头见喜，仰望半宿眼里无尽虔诚。新生女生楼那边传来几声遥遥的咒骂，却对那个丧尽天良的家伙起不到丝毫谴责作用。把愤怒留给新生们，把倦怠留给自己。

三年了，男生宿舍最供不应求的永远是镜子。小胡须刮了再刮，发型吹了又吹，照来照去，这张脸庞怎么也不能让女生喜欢。那些各个不同的发型，永远不知道怎么梳成。

还在写诗吗？还在做关于青春的梦吗？还在想一袭白衣的江南女子吗？还在幻想一个女孩而去等待一场周末的电影吗？答案不言自明。那些过往都已悄无声息间被新生们继承而去。

他们整整等了三年，爱过无数次，被爱却从未发生。他说，有一次差点去了攀枝花看木棉花开；他说，有一次他很想强忍怒火逗她开心；他说，他送出了第一束百合。

女生楼前的树下，总是等着不同的男生，有的哼着小曲，有的安静着，有的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大声争吵。那些等候的男生站在树下和篮球场边，日复一日地等着一个个女生和她们的如花似玉。年复一年此情此景终不断，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等待，只是换了不同的人。

这座经历了无数风雨的校园，在我们的生活里，男生都在玩游戏，女生都在看“高富帅”型的新电视剧，看书学习的还就一如既往地看书学习。玩游戏不是为了玩游戏，看新剧也非看新剧，毕业之际，只是想求得一份平衡。对于离开，多少有点恐惧和不舍，前途是否如意也许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校园是不能打入背包带走的，它只能留在自己曾经睡过的铁架上。依然不习惯把头发剪短。文明宿舍和因参加各种聚会迟返而被舍管记过的晚归都已忘记，因为我们将生活在别处。

离别的钟声还没敲响，行李已经打点好了。

道一声珍重，我们将背起行囊在《一路顺风》中各自离去。

上路吧，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