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故土

2012-05-19 17:45 | 作者:亘曲 | 散文吧首发

明月圆着谁的,乡音扰了谁的眠。乡味诱着谁的胃,乡亲牵了谁的心。

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就要离了故土,踏上去更远的路。长大,人就变得自私起来,或者说,离了故土就变得自私,淡了故土的情,改了故土的音,老了故土的颜。直到有一天,看着林立的高楼开始莫名的伤心,一杯香茗只能匆匆灌下,吸着比呼出更浊的空气,到那个时候,我们才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自私,自私到忘了那片故土。

念故土,念的是什么?

是那念念不忘的儿时生活吧,是那在故土里留下无忧无虑烂漫天真的时光吧,融入在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草木,每一渠流水,每一条犁沟中,融入故土的空气中,融入故人的眼睛而驻进故人的心中。故土或许在南,温柔婉约,清新自然。或许在北,豪放直爽,大尘扬沙。不管在哪,故土都是最美丽的地方。

我的故土在北,有着一望无际的麦田,有着风声萧萧的杨柳梧桐,有着鸡鸣牛羊哞的早晨,有着日落轻烟绕的黄昏。有着西风携沙的料峭,有着酷暑难耐的三伏,有着阴绵绵的潮湿秋,有着肃穆庄严的九九。月是故乡明,故土的月,是永不落的,是没有缺的,即使云层卷卷,即使叶密不漏星,一轮圆月,在故土上空永远悬挂。故土的颜色,是阳光的颜色。那洒在麦田里的阳光,衬着麦的新绿,美丽动人。那落在屋顶上的阳光,刻出古瓦的侧侧棱棱,如一层鱼鳞裹着屋顶。那晒在人身上的阳光,给皮肤着上了正宗的黄色。

我念故土,不仅仅念的这些,念故土,念的是一片情,故土已是我的“大堰河”。故土的情,就是故土的大俗。是的,故土的俗就是“吃”,念故土,就是念故土的饭食。我想,每个人念故土,最终能得到满足的就是在故土,吃一次故土的饭食。我念故土亦如此。添柴禾、拉风箱、擀面条、调醋盐,然后在村口喊着家人吃饭,这就是故土的饭食,树荫下,碌碡上,村口前,街巷后,蹲着、站着、靠着、坐着姿势不尽相同的人,相同的是每人手中端着大老碗,相同的是一筷子下去捞上来的都是面条,长的、的、宽的、窄的,样式千变万化。故土的人吃饭很少坐的,坐着吃,是在重要的时候,春节、喜丧、搬家等,席间儿子给爷爷敬酒,趁着高兴一杯酒递给了父亲,想趁机较劲,父亲笑呵呵接过就喝,最后总是儿子趴在了桌上,父亲仍在呵呵的笑。

念故土的“吃”,是因为饭食中带着父母的味道,带着故土的味道。麦子吸着故土的精华,晒着故土的阳光,麦子看见父亲脸上一滴汗从额角滑到腮边,最后落下,面团看见母亲美丽的脸庞爬上抚不平的皱纹。回到故土,端起母亲递过的饭食,闭上眼睛,倾听满碗的声音,在向你诉说父母的思念,轻嗅,满屋溢着饭香,混着阳光的味道,父母的芬芳,沁心脾,得到彻头彻尾的满足。

我深我的故土,所以,我总是怕,怕有一天,我飘摇在外,有人问,你的故土在哪?我怕那时候,故土人已故,我的故土还是完整的故土吗?那时候,面对有着满是脚印的故土,我踩过的那脚印,已是过客留,不是故人归?即使我乡音未改,我喜欢的饭食还在,那轮明月还是一如往常的圆?

也许到最后,故土已不是一个具体的地方,一片土地,故土已经成为一种情愫,永远落在心中。累的时候,闭上眼睛,去想那一角残砖,一片绿叶,一排屋舍,一层薄烟,去想那在屋顶在风中颤抖的荒草,那开始消融的挂在屋檐的冰凌,那在草丛间反刍或打响鼻的牛羊,还有那与故土融在一起,永远存于故土的故人,我就已经回到了故土。

至此,我懂得了,是我圆着故土的明月。是我绕着故土的音调。是我被乡味诱惑。是我的心被故土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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