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

有人的寂寞写在脸上

有的人寂寞是她的孤影

——————题记

她叫小美但却不是一个美人，刚出生的时候在小美的左眼角上有一块红斑，在农村那是一个不好的预兆，说刚出生的小孩如果有红斑那将会给家里面带来灾难。小美的家人信以为真，准备将刚出生的小美给扔到河里。小美的妈妈拖着虚弱的身体将小美紧紧的抱在怀中，哭喊着说“不要，她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能那么对待她，你们不能把她扔掉”。那时候小美刚出生不到一个小时，她被吓哭了，哇哇的哭着，母女俩的哭声越来越大，越哭越凄惨。小美的外婆闻讯赶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跑过去将他们拉开，义愤填膺的说“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就是长了一块红斑吗？至于把她扔掉吗？她是一个生命。”被小美的外婆那么训斥他们渐渐的松开了手，纷纷甩手离去。小美就这样躲过了一劫，这才活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小美和妈妈并不好过，婆家人从那以后就没有正眼看过她们母女俩，吃饭的时都没有叫她们母女俩。小美的妈妈从小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就自己张罗着吃的，自己给小美换洗尿布。外婆看不下去了有时候也会过来帮忙，有一次还跟她们骂了起来，说“他们这样对待小美妈妈总有一天会招报应的”。她哭着对小美的妈妈说“要不跟我回去吧！妈妈帮你把小美养活”。小美的妈妈摇摇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妈！没事的，我可以自己把小美养活的，你放心的回去吧！”。小美的妈妈真的做到了，她每天早早的起来给小美喂奶，然后就去田里干活，过两个小时就回来看看小美。等到小美会走路了，她就带着小美到田里干活，让小美一个人坐在田边，小美也听话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妈妈干活。有时候她会呆呆的看着田埂上的小花觉得他们好美，偶尔用手抚摸碰一下然后又迅速的缩回来，没有妈妈的允许她就不会离开那个地方。小美的妈妈休息的时候会过来抱一下小美，然后她告诉她这叫牵牛花，这叫菊花，这个叫含羞草…。就这样小美三岁就知道怎么分辨花花草草，偶尔飘过的花香她一闻就知道那是什么花，听到树梢上的鸟叫声即使不往上看也知道那是什么鸟在叫。

转眼间小美上了小学，刚开学的那天她就被几个小男生指指点点，一个小光头指着他的脸说“你看！她的脸上好恐怖啊！”黄衣服迎合着说“是啊！她会不会是妖怪啊？”，小红领巾认真的说“听说她是扫把星！会给人带来灾难，看见的人就会死”“啊！啊！啊！”他们三个人大叫起来然后跑开了。小美没有争辩，她哭着跑回了家，妈妈奇怪的问她“小美你怎么了？”。小美哭着说“他们说我脸上的红斑会带来灾难，说我是扫把星，会让人死”。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她哭泣的只是别人看她的表情，那一声声的尖叫，那一个个跑开的身影。小美的妈妈蹲下来将小美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轻轻的说“小美，乖，不哭了”小美最听妈妈的话了，她用小手擦去了流淌在小脸上的泪，轻轻的哽咽着。“小美你知道你的脸上为什么有一块红斑吗？”

小美摇摇头

小美妈妈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说“因为小美是最特殊的，你刚出生的时候上帝怕你走丢了在你的左眼角做了一个记号，以便日后在人群中可以很快的找到小美”。

小美强忍着泪哽咽的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小美是最聪明的，好啦！你去学校好好读书，不要理会那些人，他们说你是因为嫉妒你。知道吗？”小美点点头。小美的妈妈把小美送到了学校，把小美交给了校长。

校长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温文儒雅。他是县里面分配下来的知青，在这里教书已经有30多年了，校长微笑的对小美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校长爷爷说好吗？”小美没有回答，泪还在她的眼角打转，但是她认定校长爷爷跟他们不同。校长把小美带到她的位置上然后径直走向讲台开始讲课。那节课是小美上的第一课，校长教他们拼音。小美听得很认真，因为妈妈，因为校长，也为了心中那个不一样的自己。

小美没有让妈妈失望，每次期末考试结束她都拿着第一名的奖状给妈妈贴起来，刚开始她爸爸看到那些奖状的时候还不屑一顾，但是当一面墙被奖状贴满的时候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每当有人来家里面玩看到满墙的奖状，那惊叹的表情和夸奖着实让她爸爸开心。他也因此对小美开始关心起来，吃饭的时候也偶尔把肉夹到她的碗里。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点不习惯，因为从她懂事开始就没有和爸爸在同一个餐桌上吃饭，一直以来她的生活中只有妈妈和她的影子。小美的红斑并没有给家人带来什么灾难，不仅如此还带来了一些福星，爸爸的生意越做越顺，没过几年就成了村里少有的有钱人，爷爷奶奶活的比别家人的老人都长寿，这让小美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特殊的人，是一个受到上帝眷恋的人，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小美在学校没有朋友，每天都是一个人上学、放学，回到家不是帮妈妈干活就是做作业。偶尔她也跑到河边看那些小孩子们游泳，看他们在河里面嬉戏打闹，她也想下去跟他们玩。可是他们一看到她就跑开，要不然就是骂她、仍她石头。小美呆呆的看着他们，然后回头看看自己被黄昏拉长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伤感和顾影自怜的惆怅。

小美上初中了，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县里面的重点初中。初中的校园很大很美，崭新的宿舍楼，乳黄色的教学楼，上课的地方也在很高六楼，那是那个中学最高的楼层。教学楼的前面是三个篮球场。后面是一个草坪，草坪很大，上面稀稀疏疏的点缀着几棵低矮的龙眼树。这么大的校园刚开始小美多少有些不习惯，开学后的一个多月里面妈妈隔天就来看她，来的时候还带上一些好吃的饭菜。小美的妈妈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小脸说“你看还没有来几天呢！就瘦了”。小美用力的捏了捏脸上的肉说“你看还捏出那么多肉，哪里瘦了？”妈妈别过头去用手来擦拭眼角的泪水。她接过妈妈手中的饭盒转身就走，边含着泪，边喊“妈，你回去吧！这个周末我回家”。小美跑到饭堂含着泪把那些可口的饭菜狼吞虎咽的塞进肚子里面，完全不知饭盒里有什么菜。吃完后洗好饭盒，跑回宿舍把饭盒一扔就跑到了教室。

傍晚的教室是她的天地，放学之后有的同学去打球，有的三五成群的坐在花圃边聊天，教室里空荡荡的正好给她用来发呆。十二岁的小美已经开始对美有了一些概念，她留了斜刘海，这在她们这些女孩当中是没有的，她们都是留着呆板的平刘海，这在她们当中很流行，很多女孩都是这样留着，有时候小美看着她们一个个的平刘海觉得很好笑，像一个个锅盖，有的锅盖比较深，有的比较浅，齐刷刷的排列在那里。不过在那些女孩的眼中小美更另类，她从不参与她们的讨论，她总是一个人去吃饭，一个人呆在无人的教室，一个人去那空荡荡的阅览室。如果不是她的成绩可能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的刘海总是挡住她的左半边眼角，从没有露出来过，但是这样的刘海让她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清秀，几分优雅和神秘。

刚进初中的第一个月考小美就在众人惊叹的眼中接过语文老师给她打的满分试卷。还当众读出了她我的《我的妈妈》那篇作文。读完之后老师哽咽的说“你的妈妈太伟大了”，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看向小美，小美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老师给的这个评语在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了，只是现在更多人知道而已。那节语文课之后是放学时间，那个傍晚显得尤为的落寞，小美呆呆的望着天际边的那道晚霞，红的喋血，偶尔飘过几多悠闲的云朵。此时她想起了妈妈。

微风轻抚着小美的脸，十二岁的小美已经长到一米五，身高在同学中是中上水平，天生的直发已经齐腰，身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这是妈妈卖了差不多100斤的柴火攒到钱给她买的，虽然她爸爸的生意越来越好，但妈妈从没有跟他要钱买东西，好像他们两个的关系在小美出生的那天就注定这样，彼此漠不关心，从此决裂。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周末小美刚回到家，她就神秘兮兮的将小美拉进屋里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白色袋子，递给小美说“你上初中了不能穿的太寒酸，来！拿去试试”。小美奇怪的说“是什么啊？”她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裙角有些绣花，是小时候她在小路边常见的那种紫色小翠花。她仔细的端详着那些小花，“她们好美！”她在心里莫想着。小美的妈妈看她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些花，就说“不好看吗？那个卖衣服的说如果印有花的比较贵，妈妈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只能买那件没有花的，回来看太单调了就自己绣上去了，如果你觉得不好看那就不穿了”。说着要抢过小美手中的裙子，小美连忙躲开她的手说“好看，妈！太好看了。谢谢妈！”看到小美这样说她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回学校的时候要穿上，不要不舍得穿，不要让人家看不起你”。小美兴奋的说“知道了”。那是小美的第一条裙子，之前小美都是穿表姐穿不了的衣服，现在终于有属于自己的衣服了小美很高兴。想到这小美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思绪被一声清响给拉了回来，转头一看原来是许弋。许弋挠挠头说“我来拿篮球！”小美没有理他，转身径直走到位置上坐下拿出化学课本做起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十二岁的小美俨然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美女，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还有从骨子里流露出的那种优雅与恬静，这在那个情窦初开的时期给她增加了不少的人气，对于这些变化小美全然没有发现。直到有一天她在数学课本里面发现了一个信封，信封是那种普通的白色信封，但字迹很清秀，写着“致小美”。她好奇的打开，信的开头是“亲爱的小美”，一看到这几个字小美慌忙的把信收了起来。然后她跑到楼下的草坪躲到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慢慢的打开那封信。信的署名是许弋，这是一封名副其实的情书，内容是这样的“亲爱的小美，你真的好美，宛若天仙下凡。还记得有一天傍晚我到教室去拿球，看到你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边，你那柔美的倩影与窗外的风景相融合，宛若一幅油画。看着你那被风吹起的裙角，看着你那齐腰的长发，看着你那在黄昏中的孤影，看着你那恬静姿态。心中不由得产生爱恋之情，在今后的每一天你愿意让我陪伴你吗？，我想让你从此不再孤单，在夕阳的照射下不再是一个人的孤影。——许弋”信不长、表达的还算含蓄，小美不知道许弋的文笔竟然也那么好，还以为像他那样的男生不会主动去追求别人。他有一张秀气的脸，白皙的皮肤，高挑的身材，最主要的是他打得一手好球，在篮球场上他就是王，他可以很轻巧的绕开那些人墙直达篮底，然后腾空一跳，把手优雅的一抬，便可以把球送进篮筐，因此他也成了班里面女孩子崇拜和爱慕的对象。

看完那封信小美把它叠好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信封，内心没有激动，有的只是超乎寻常的平静。她慢悠悠的走在校园小道上，看着路旁的那些小花觉得他们很亲切。此时的小美不想回到教室，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许弋。他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虽然看到自己的孤影那又如何？在青春的路途上没有站点，终点不知道在何时何地，何必为此靠边，早早的结束青春的期待。他只不过是青春的过客，是过客就会离开与其在离开的时候伤心欲绝还不如不要开始，何况他不知道我斜刘海下面的秘密。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教室门口。许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前面，用一只手拦在她前面。小美抬起头，他们就这样在门口相视了几秒，许弋收回眼神慌忙的说“信你看了吗？”小美平静的说“看了”许弋说“我们可以聊聊吗？”小美说“没什么好聊的！我去看书了。”说完径直的走进去，许弋慌忙的抓着小美的手，小美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弋。不知过了多久许弋慢慢的松开了小美的手，跑出了教室。小美也并不是真的冷血，好不容易有个人主动想要走进她，了解她，走进那个令她孤寂的童年，走进她那颗孤寂的心。可是她害怕，害怕软弱的内心被人嘲笑，她害怕有一天他也像小时候那些男孩一样唾弃她，抛弃她，嘲笑她，保护自己唯一的方式就是远离人群，远离那些伤害。什么是爱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除了妈妈和小时候那个50多岁的校长，没有什么人可以让她有那种安全感。

十二岁的花季，十二岁的孤寂，十二岁的爱情都消融在十二岁的孤影中，随着这孤影消失在远方，消失在那些孤寂的童年。在小美的世界中除了学习，除了妈妈，除了老校长，就是在夕阳下被拉长的孤影，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孤影。

后记：第一次尝试写小说，我知道故事情节还有点混乱，语言还很粗糙，看了两遍不知道应该改哪里好了。我写的时候有一个地方是情感泛滥的，那就是小美出生的那一段，还差点流泪。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伟大的母亲，她们用无穷无尽的爱来把我们抚养长大。这是关于一个母亲和孩子的故事，情节不算精彩，但是里面包含的情感是真真切切的。很多年前我总是抱怨母亲对自己太严格，现在明白了爱有很多种方式，严格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爱得越深，期望就越大。同时这也是关于青春的话题，投射在青春之路的影子里还可以容纳更多的人，路足够宽，足够长，不必顾影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