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的倾诉与道者的释怀

2012-05-13 12:46 | 作者:文心雕龙 | 散文吧首发

“想”,在老舍的《想北平》中读者一般认为是“想念”和“怀念”之意。笔者倒认为如此解释尚浅薄了些。作者对北平的情感用词很多,如:“我真的北平!”“我爱北平也近乎这个!”“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大多读者分析该文章时很注重这些句子。北平作为是一个具有千年历史的文化古都,老舍一住就是二十七年,对北平的眷恋不言而喻,但这恋不是平面的,不是浅显的,而是有深重的历史沧桑感。老舍先生写这篇文章时正值抗日战争爆发前夕,北京失去了国都的地位而改称为“北平”已经八年,而且伴随着华北局势的日益吃紧又逐渐沦落为岌岌可危的“边塞”。这种历史的沧桑感也并非凡人所能领悟的。

北平在作者的心目中所处的地位,老舍只能以母亲来类比,文章说到:“我爱我的母亲,在想做一件事讨她老人家喜欢的时候,我独自微微地笑着,将要受侵略者铁蹄践踏的北平,老舍又能做些什么呢?那只有独自哭泣了。人文苍白的笔墨何以抵挡侵略者的枪炮之锋芒。对于母亲的健康而牵挂时,欲落泪。这落泪包含复杂的感情:有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担忧,时间空间的局限而导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距离感,违背了所谓:“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因而产生深深的内疚之情。老舍先生对北平何尝不是如此感受,先生离开北平十年之久,写下这文章时正在青岛的山东大学任教。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也定然懂得“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的道。母亲这一形象成了千年以来文人墨客最为尊崇的人。北平如母,不仅仅是思念与怀念,更多的是担忧和愧疚之情。这种情感是与老舍的经历与心灵的历程积淀与净化相关联的。地道的北京人与现实距离的陌生感,造就了心灵的血泪倾诉。正如作者所讲:“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叶叶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黏合的一段历史”。“整个儿”表明北平不仅仅是物化的北平,更是精神上的融合体,北平成为作者心中的生命符号,这种永恒的符号与作者不平凡的经历撞击出了一种历史的沧桑和沉重感。

后的什刹海的蜻蜓”,为何是雨后?雨后万物尘埃净化,雨冲刷了更多的污浊,作者也希望现实中的北平如雨后般的清爽,荡涤掉侵略者的痕迹,还原一个自然的北平。“中玉泉山”玉泉山客观存在,加之“梦中”便有了更多的期许,“玉泉山”因“玉泉”而闻名,玉,纯洁之化身,泉,甘甜爽口,然而梦似乎遥远不可捉摸,因而“说不出来而已”。这一切足见作者血泪诉说的心痛,此时的北平非彼时的北平,历史的沉重感压得作者苟延残喘。“真愿成为诗人,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这样富有诗意的句子只能出自老舍一样的文人之口。诗人总是充满理性与睿智的。“好看的字”无非是对北平的赞颂,” “浸在自己的心血里”,表现了赞颂背后的痛楚。赞美之辞与现实反差,更激起了作者痛心疾首,所谓爱之深,痛之切。杜鹃是蜀王杜宇(望帝)死后所化,啼鸣泣血而被喻为凄凉、哀伤的象征。而这种俊伟声中夹杂着更多的是北平古都的沉重与作者的失落、惆怅之声。古都的俊伟赋予了作者性格的刚直。正如作者自己所说:“它在我的血里,我的性格与脾气里有许多地方是这个古城所赐给的。”

作者在文章的前半部分注重现实的沉痛感,而后半部分更多是一种超脱现实的道家情怀。北平的动中有静,布置的匀调,人为之中显出自然,使人更加接近了自然。这些特点,这些内容无不展示出作者对北平生活的向往带有道家释怀的烙印。道家崇尚自然,返璞归真,主张唯道是从,无为而治;强调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其哲学基础是天人合一思想以及传统的整体思维方式。北平与欧洲的四大历史都城比得就是上述特点。崇尚自然,可以摸着那长着红酸枣的老城墙,可以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和苇叶上的嫩蜻蜓,品一杯温和的香片茶就是此滋味。作为古都名城,北平的书多古物多,并不值得作者去赞许。作者更注重花多、菜多、果子多的特点,一口气罗列十五种瓜果,足见北平之贴近自然,足见作者对自然的崇尚,具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执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孕育了北平俊伟之外的另一层内涵——清怡。

笔者认为前后两部分的关系是一种忧患痛心之后的道法释怀。作者作为一个客观世界的渺小个体,凭一人之力无法阻止民族的灾难,因而在痛心之后希望找到一种精神的释放,也可以讲是一种失家后心灵抚慰,内心疗伤。但文章最后一句话:“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这句话把作者从美好的梦中唤回到残忍的现实,他为“悠然见南山”的精神之乐破灭而痛心。动乱硝烟的时事让他无奈,道家释怀也难以平抚心绪的烦乱,也许真如作者自己说讲:“我入墓的那一天,我愿有人赠给我一块碑,上刻:文艺界尽责的小卒,睡在这里。”这也表明了那时背景之下,知识分子行为举止上的无可奈何,但作者真希望与北平同生死,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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