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的她

2002年我进金山玻纤当学徒工，那时拉丝车间刚评出技术能手，是一个叫富哥的。富哥性格开朗，身手敏捷，干活利索，技术过硬。是我们学徒工的榜样。但由于他是老师傅，我是新手，所以平时很少说话。

忽然有一天，富哥却咧着嘴笑着对我说：“我老婆说你是她同学。”

我略一迟疑问：“你老婆叫啥？”

“李莹。”

于是我一下子想起我的前桌，李莹。说实话，在校时李莹是一个丑小鸭式的女孩，个子矮矮的。除了她的同桌齐美，她几乎不和任何人语言交流。大家不论男生女生，谁也不去注意她。虽然她就在我的前面，我也从不理她。只是我捏我的女同桌翟桦的鼻子，或吹翟桦的眼睛，或拽翟桦的辫子时，李莹回头看看，转回去再笑。

我们都在教室北面的窗子边上，她和齐美是第一排，我和翟桦是第二排。由于我个子高，怕挡着别的同学看黑板，所以在靠墙的一边。李莹就在我的前面。那天早上早读的时候，李莹捏了鼻涕一甩，不小心竟然甩到了我的左小腿的裤脚上。这时我提起脚来，看了看那桶黄鼻涕。李莹和齐美也面面相觑，然后回头看我。翟桦用手捂着嘴，看样子是想笑，没好意思，脸涨得通红。也在看我们三个。我见她三个都在这样看着我，就什么也没说，撕了一把演草纸，在手里揉了揉，揉成一团，擦去了鼻涕。然后大家又开始读书。除了我们四个，当时以至到今天，都没有其他同学知道这件事。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都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发火。其实我也不会对女孩发火。就这一次的事后，李莹竟然主动和我打招呼。在我的记忆里，在这件事之前和之后，她从来没和任何人打过招呼，不管老师还是同学。可当时我只是浅浅的笑笑回应了她。也许由于我的不热情，她就跟我打了这一次招呼，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见到我只是用一种亲切的眼神看看我。还有一次大家都在课间闲聊，她在我刚讲完时插了话，而我和大家谁也没有接她的话茬。就这事，这些年在我心里，每当想起，也有种怪怪的酸涩在心里。总觉得辜负了人家的尊重。

这次有了这机会，我想挽回一点，于是就对富哥说：“哦，李莹是我--同桌的她。在校时我追她。”我猜李莹从富哥那儿听到这话，会明白我是在故意的开玩笑。知道我当年一直到今日心里的谦意。最起码通过一笑，冰释那时的不愉快，和释放我这么多年来心里偶尔泛起的丝丝酸涩。

富哥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制造气氛。还是故意问：“真的？”

“真的，不信你回去问问李莹。不过我们已经多年不联系了。现在知道她和哥在一起，我也算最后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