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

2012-05-10 10:04 | 作者:独行穿落叶 | 散文吧首发

水以绒花的姿态轻吻大地的时候,我的世界成了一片白,这白,白得纯,白得静,我很喜欢。回家来的第一场雪,下得纷纷扬扬,想想《2002年的第一场雪》这首歌,恍然,十年了,是啊,都十年了。

从旧有友中到我家有一段距离,说长不长,说也不短,今天就着这世界这样的雪白,我想一个人沿着路走走,我想充分的享受一下现在,我并不是一个享受当下的人,可能是蜀地人们及时行乐的思想感染了我罢,其实路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了,但屋顶、水田和群山之间还是白雪皑皑,在家乡,雪每年都会像赴约一样的到来,那时候我家屋前屋后的无名花(说无名花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在被积雪覆盖之后会开出淡黄淡黄的花瓣儿,不下雪之前的花骨朵也只是雪白雪白的垂在光秃秃的枝桠上,每每看见这样场景,我心情不自觉的就会大好起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却让我感触很多的聚会,说它小是因为只有五个人而已。大家平日里玩得不错的人在年前凑在一起聊聊这过去的两年里发生的事情,围着火盆,不得不承认是件惬意的事情,可散场的时候也想那缓缓熄灭的火苗,除了一堆灰烬,再无其他了。旧友的脚受伤了,回来的时候其弟就负责背她去包扎,她瘦小娇弱,不像我,身宽体胖的,当时我看着其弟背着她走的背影时,很顺口的就说了一句:我怕我这样不瘦下去,我弟弟是背我不动的了。我惊诧了一下,从前背着我的人是父亲,当他日渐老去、背脊微驼的时候,弟弟就扮演了父亲原来的那个角色。现在的弟弟我可以手挽着他了,长得很快,竹笋拔节似的,以前我疼的弟弟现在也会心疼我了,是啊,他长大了,不再蹦蹦跳跳了,不再嘻嘻哈哈了,会照顾家人了,而父亲母亲也会慢慢老去,直到头发花白,像这小路上稀稀落落的残雪罢。

当时看了龙应台先生的《目送》我颇有感慨,她与父亲和儿子情感的交替,她既是女儿也是母亲,目送生命中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两个男人而写下的心情,我想是可以引起大多数人的情感共鸣的,当她不再依靠父亲,当儿子不再倚靠她的时候,并逐渐远离她的生命轨迹的时候,内心深处的怅然与感叹,我想只有为人母为人父才可以体味得深切的。我对父亲的依赖程度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步,之所以很多人都说我恋父情结过于重了也并非是件好事,从小父亲将我当男生来培养,我的性格、处事风格上多有种豪放的倾向,但可以这样说,父亲很注重家庭对子女的影响,从小到大我对父亲大多是敬畏的,我尊重他,大事抉择之前与他商量,其实我从心底里是怕他的,但我从不表现出来,可能就是所谓的爱而生畏吧。我和他并不会谈论我的感情这样的事情,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高考,读书这件事,父亲看得很重,但他不会过多的盘问我成绩,小学到初中,无论是开学还是放假他都不会接送,他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而高中三年间,因为第一次离家较远,他当了一次搬运工替我搬行李,再者就是高考前,他来看过我和母亲,为了那雨声滂沱的两天,我什么也不知道,父亲当时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我只当是他劳累过度而气色不如从前罢了,我兴致勃然的谈论起学校的事,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更多的表现出镇定和运筹帷幄的样子,雨水蜇人的六月,我也永远忘不了雨水滂沱的那两天,悲欣交集的兴泣声像小朵小朵的花连缀成片,考试结束后,父亲来过电话,我装作很平静的声音也逃不过父亲的耳膜,他说了一句:没关系,今天好好玩,明天我来接你。挂完电话我就哭了,哭得歇斯底里,加之最重要的那两天高烧状况更是让我恼火,我像被掏空内脏一样木然走出校门,在哗然的人群里艰难行走,当天晚上的聚会我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哭了很久,啤酒穿肠也不知洗刷了多少恨意,打算从新来过,第二天父亲来接我,他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了句:回家吧。我看了看此时眼中的父亲,曾经锋芒的眼眶也被岁月磨得平淡,当时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我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去任眼泪吧嗒的滴,再多也没什么了,父亲了解我,我也知道他,他一定为我铺好了另一条路了,当时我就厌恶这磨人的高考,但直到拿通知书的时候,我在家都是非常沉默的,反倒父亲常宽慰我的心,他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不会像母亲那样跟我很亲密的说话,可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可以让我回味很久很久,那段时间我知道他比我更累。

很久以后,到学校领取通知书的时候,结果断然是不尽人意的,来到川蜀之地,他还是很开心陪我来,他晕车,而且很厉害。到学校就重感冒了,等开学的事宜办得差不多了,我带他去找医院,我那时候根本没想到要求助于谁,也没觉得有多无助,虽然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充斥着我的眼球,只觉得我可以照顾好他,后来他打点滴的时候睡得很沉,打完点滴他没多说什么,我只是把药冲好端到他手上,晚上他去车站的旅店休息,我看他打的过去之后回到寝室整理,整理没到一半余光看到他站在门口,手里提一大包吃的,我觉得诧异,不是走了怎么又折回来,他说是为了给我送吃的,后来节回家他才说是舍不得将我一个人扔在那么远的地方,想再看看,当时也就没忍住,只听见泪滴到碳上发出的嗤嗤声。以后再去学校就连本市的车站,我都不允许他送我,我怕他晕车晕的厉害,难受。

岁月不饶人,父母亲的背影是一张疲倦的弹弓,四季,永远张不开弓弦,年年月月,随着风箱的呻吟,顿挫,默默打发掉重复单调的日月。年轻之时,父母扛着子女朝阳光奔跑,所过之处,绿色明媚,蝶飞飞舞。而老去之后呢,他们奢求的并不多,只要你温馨的一句问候,短暂的陪伴,或是被搀扶着在小路上散散步而已。我还记得龙应台说过的那句: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线,父母不会一直陪着你,而每个父母都有自己锦心绣口的寄望,偷偷想想儿女同自己一样衰老后的幸福生活,这也是他们最私密的快乐。我也常常会被一种幸福感动着,自己的天空一切都是美好的,生、死与时间,无所谓完成,包括流星划过宇宙间的微明,大地间阳光灿烂,每一滴水珠都在召唤,席卷生命的狂涛,湮没记忆,冲刷某种眼神,都是无可避免的,包括父亲的慈爱,母亲的疼惜,和时间的老去,这些将跌落在岁月交织的序幕下,不要忘记有种叫亲情的东西在你血液里奔腾,直至你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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