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殇

2008-11-27 14:04 | 作者:武陵雪 | 散文吧首发

(编辑好:上一篇《殇》,由于我是初来,字体太小,虽然点击率高,但都看不见,请重发为感。)

又来了,那些发生在五年前的往事,昨突然闯进了后的静思——

那年的冬特冷,吉普车的热风已经不能御寒。武陵山的寒,由于潮湿,所以透骨。我俩从成都平原驾一辆白色吉普,来到这陌生的边区矿山,除了懂得欣赏,更需要勇气。

当第一场雪把远近的山峦覆盖的时候,我们的工厂开工了,在一片白皑皑的近乎圣洁的氛围里,有了机器运转的热闹声,看得见乳白的浓烟从高高的烟囱升起,然后如轻云一样慢慢散去,给大山增添了不少生气,生命的气息。建厂那些日子,不论多忙,你的脸上始终是微笑。与人说话,开口即笑。当发自内心的笑,从你那张生动的娃娃脸渲染出来的时候,抒写在这高远的雪山上的,是你单纯而朴实的幸福。在那些艰苦的创业日子,你成了深山里一道美丽的风景,不是因为你拥有数百万资产的富有,而是因为你的笑容,有如雪颜开放时给人的温暖

当最后一场雪即将退去的时候,固执而自卑的我不辞而别。别时,我把你给的二十万存折一分不动地压在信下,再把你耗了八千块给我买的西装整齐地摆在显眼的床上,而信上只几句致歉的话,理由却是理直气壮地,——成都文化和重庆文化的差异。

离开自己一砖一瓦辛苦建起来的工厂,离开这海拔两千多米的美丽雪山,离开了你。仍然穿着一年前第一次见你时那身粗糙的牛仔和那双洗白了的解放鞋。更寒夜冷的矿区,在凌晨时分,如睡美人慵懒地紧裹着厚厚的雪被,山寨静得连一片雪瓣风落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身后唯一一串深深的脚印,在雪道上孤独地延伸,一步一心疼。急促而坚定的步履,掩藏不住内心的空虚和内疚。怕男子汉的坚毅辜负了巍巍雪山,强转身,用一声冰冷如铁的叹息,撞击这清晨的寂静。树梢上,似有掉下的雪花,湿在脸颊、、、、、、

而关于你和我的传奇,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消失,你悬赏五万块求我的电话号码,被矿工们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有一天,被你感动的老五,专程来老家找我,说你因为“丢失”我而伤心住院,我才真正地感受到了伤害,而鬼魅一样的理智,却宁可让自己永远受伤害也残忍地不肯解除你的痛苦

生命在二零零三年对我们开了这样一个偌大的玩笑。当我敢于再次面对你的时候,是半年后的那个夜晚,你说你已经想明白并且平静了。我应约去了我俩第一次来这个县城时曾经光顾过的那家歌厅,有一个好名字,——红房子歌厅。“今夜的红房子是属于你的,我包了。”坐定后,你对我说。我实在没有心情,固执地答应你,只唱一首。我知道你一定会点《三套车》,那是一年前我唱给你的。当粗犷的俄罗斯旋律唱到“可恨那财主要把它买了去,今后苦难在等着它!”的时候,朦胧的灯光下,分明看见你曾经动人的娃娃脸上有热泪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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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有抽泣的声音。我睁开眼,把床头灯稍微拧亮,见你在床边蜷曲着身子,我起身握过你的手,你突然挣脱,却放声哭了起来。任我怎样劝解,你只是哭,——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的痛哭,她足可以让听的人心碎如破镜。由于是在宾馆,你即便放声也是压抑的,正是这种悲恨交加的压抑哭,让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悯。不是对你,而是对自己的悲悯。你欲放不能欲住不止的情绪表达,是一种怪痛,一种万箭穿心的怪痛!夜,在你的哭声里颤抖。嚎啕和抽泣交织在一起,唯有对命运的控诉才有如此恨绝悲绝的恸哭。哭声里没有语言,却有如电的声讨和如剑的诅咒,如山涧里来初融的雪水,九曲百折,却奔涌愈盛。你的身躯抽搐着,甚而痉挛,由于极致的痛苦,头和膝几乎蜷缩到一起,似有无数生痛的鞭子,一排排抽打着我的心灵、、、、、、

五年过去了,那夜的哭,早已刻骨铭心,夜阑人静的时候,常常会来伤我,这是我的报应。以文化差异为借口,这是何等虚伪和牵强。而世界上,何尝有过完人。自己偏激怪癖如是,却要求所的人必须是完人,多么自欺欺人的“理智”,何况,真是因为不同地区文化的原因,导致人的行为习惯不一样,这本来就是不可指责的社会存在。爱她(他),就应该尊重甚至适应她所赖以成长的文化,道理其实就如此简单。

那场雪的伤害,已经过去五年,而那伤害留给我的思考和内疚却是永远的,就像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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