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的春天
『木棉花的雨季,不懂褪色』
时间已至阳春,花儿都按着症候缀满枝头,枝桠不堪重负似得压弯了腰,完美的弧度,用来佐证这个饱满的春天。柳波旖旎,蝶舞莺啼,万木发春。
温润的江南,道旁是高大的吉贝,错落有致地挺拔在两边,像忠贞的卫士,守护着这个极易凋败的春色和春色里的青春,站成风景。橙红色的木棉花铺满了树桠,密密匝匝得一片,油画般鲜艳欲滴,突显春独有的张扬。圆状的木棉花叶是硕大的,阳光打在上面,像掉进了鲜嫩深邃的叶碗中,孕育出一季芬芳和青春。然后从木棉的罅隙间溢下,如水般蔓延开去,漫过未央,温暖一段年华。
倏地风起,春雷咋惊。纤尘,落花,飞絮,缠绕,腾空,跌落。头顶一汪苍蓝渐次暗下。湍云极速流动,闪电伴着巨雷,飞镝般穿透隐灭,宣告着它的征服。雨滴掺进风中一颗一颗恶狠狠地拍上枝梢,木棉簌簌坠落,落英纷陈。堆满了地面,污水溢过,却依旧鲜艳如是,木棉花的青春,雨水冲刷不成苍老。纵然下自成溪,也会流淌出一段传奇的芳香。
『像木棉一般绽放』
18:15,咖啡屋,灯火在昏暗里摇曳,空气中飘荡的是一贯舒缓的爵士乐,和极容易让人如毒品般上瘾的咖啡因。颓靡而安逸。昏昏欲睡。
咖啡屋外又飘起了雨丝,密密匝匝,缠绵不绝。一根雨丝挂在屋前的木棉上,牵扯出很长一段空白来,但很快就给一阵风吹断了,然后空气般消失在视野里。夕涨时分,夜幕渐渐被拉了上来,街道旁的路灯低着头,吐着鱼肚色的微光,撑亮了跟前不大的一块。雨丝继续飘忽着,偶尔一根落进白光里,清晰得毫发毕现。行人三三两两,面容模糊看不出是喜是悲,顶着把花伞匆匆地闯入视线,很快又匆匆离开,最后埋没在这黄昏的烟雨里,不留痕迹。
不一会儿的功夫,落地窗的玻璃上便结有一层薄薄的水雾,从此望去,橱窗所圈住的景物随即变得模糊起来,朦胧不可分辨。彦念默然坐在最靠近落地窗的位置上,脑袋别向窗外,目光溃散。晚饭的时间,咖啡屋里没什么顾客,除过彦念,也就剩下一些谋生的人。耳边一直是Jazz萦绕,可却兀得愈感阒寥。
一位侍者怀捧着份菜单,微笑靠近,正准备来招呼这惟一的顾客。此时,放在餐桌上手机霍地震动起来,液面上‘梓鸢’两个字显目得跳动着,一个陌生了两年的名字,又重新鲜活过来,灰尘抖落。彦念的手机一直是处于震动状态,从来没有炫耳的铃声,这好像是从大一就开始了吧。没有变过。
走到中途的侍者趔趄搔首,刚想尴尬地重新退回去时,彦念瞥了闪烁着的手机,顿了一下,随即抬手招呼侍者过来,点了一杯latte和一杯espresso。侍者认真地答应着记下,然后客气地退了去。而此时手机依然固执地震动着,彦念探出手去,按了接听键。
“喂,彦大作家在忙些啥呢?这么久才接电话可不太礼貌噢,尤其是对我这个老朋友。”熟悉无比的声音和永远长不大得调皮,从电波的那端传来,把彦念一下子推回到了那个可以一起肆无忌惮的年纪,那些久远的故事和故事里的人在脑海忽地翻滚,清晰如同昨日。
“呵呵。”彦念无奈地干笑了下,“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古怪精灵,永远长不大了似得。我一个靠卖点字博取别人同情才勉强糊口度日的,哪有什么好忙的啊?可不像咱们的梓鸢大律师,才是一如假包换得大忙人啊!”
“呦,当年温润儒雅的三好生也学会调侃人了噢。看来有进步嘛!”
“山不转水转,人总要学会改变的。况且都毕业两年没见面了。”
“嗯…也是噢。可谁让你换了号码也不告诉我们的?怎么,是不是现在出名了就嫌弃我们这些旧人了啊?!还好本人天生的聪明伶俐,从冯老大那套出了你的新号。还真是知己蓝颜千千万,不及你俩师生情啊!换号就告诉冯老大一人。还让他别告诉我们!到底想怎么着啊大作家?”
“呵呵,哪能怎样啊?!这不是又联系上了嘛!只要缘分未尽,终究会见面的,逃也逃不掉啊。如若没了缘分,就算给了号码,也不过是在电话薄上添了十一个数字罢了。”
“得,文邹邹的大道理我说不过你,我认输就是了。现在还在京城啊你?啥时也到咱们这些小地方考察考察呗!不是说写作要源于生活嘛!”
“谦让了吧。堂堂南国知名大律师,居然会向彦某人认输。看来,我又要骄傲了噢。呵呵,我现在在广州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吧,名字蛮好听的,叫做‘似水流年’。刚才走过这家咖啡屋,脚下就生了根似的抬不起来了。看到它,很切合时宜地想到了冯老大,想到了你们,想到了木棉花。我想我回来的挺是时候的吧。”
“我也正在街头看木棉呢。春雨,黄昏,别有一番风味的木棉景致。所以,想到给你打了电话。没想到还挺巧,不然这次又让你给逃了。看来我的世界观是该修正了,缘分这东西还真得信泥。你等我会,马上到。那家咖啡屋,我可是老顾客了。”
彦念挂了电话,轻舒了口短气。手机递回到原来的方位时,才发觉侍者早已将两杯咖啡送到餐桌了。彦念略微环顾了一下这间渐渐喧闹起来的小屋,发现邻座上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正有说有笑着。彦念看着看着竟然觉得那个女孩有点像当年的梓鸢,一样青春无敌的笑,一样深深下陷的酒窝,一样高高翘起的马尾,一样。。。彦念兀自想着忘了神,直到那个男孩转过身恶狠狠地剜了眼彦念,他才在女孩噗地笑声里满脸通红的别过头去。
咖啡离开杯垫,彦念啖了一口,在嘴里抿了抿,然后流入食道。放下杯子,彦念又再次陷进了窗外的烟雨里,眼睛大雾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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