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易

2012-04-07 18:13 | 作者:°泡泡糖 | 散文吧首发

刘明和元虎是发小。 他俩从光屁股、满地打滚、鸡鸡露在外面时开始,一块和尿泥、一块打仗、一块上下学,童年虽然不富有但也快乐。他们两家为邻村,家境差别不大,父辈均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两人均属于张扬型、外向型性格,所以一拍即合,小时候没少“祸害”乡邻,在村里、学校均属于“坏孩子”,但也没做“对社会危害巨大”的事。

他们俩的差距是从初中三年级第二学期开始的。

那一年的五月份,元虎的父亲意外身故,家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元虎被迫中途辍学,回家帮母亲家里地里忙活,还要照看年幼的妹妹。从此生活的重担像山一样压在了他稚嫩的肩头,艰辛、困苦如影随形。

刘明的前程,可谓“一片光明”。

初中毕业后,顺利升入本地一所高中,三年转瞬即逝,高中毕业随叔父在广东打工一年,小有积蓄。21岁参军,在部队因为勤学苦练、口齿伶俐,加上不错的人脉关系,义务兵役期满,转为合同志愿兵,一干又是十余年。复员后,凭借一笔不菲的转业安置费,他购置了一辆大卡车,跑长途货运。

2010年,刘明在县城买了一套单元房,130余平米,父母妻儿举家进了城,在不足2000人的山村曾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平时他跑长途,妻子随车同行。父母给孩子做饭,料理家务。虽然辛苦,但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日月如梭。

时间的年轮转到了2012年。3月份的一天,在县城北新街,匆匆而行的刘明与元虎不期而遇。刘明看着面前的元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已一片“霜花”;面容枯槁,皱纹刺眼地如蚯蚓般趴在额头,胡须足有一寸长,凌乱的斜刺着;一身不合身的西服炸蓬着,一只裤腿挽到小腿中部,另一只耷拉在脚面……

刘明顾不得自己上月才买的名牌保暖衬衫,紧紧地将瘦削的元虎拥入怀中,心酸的泪水滚入元虎的脖颈,足足有五分钟没说一句话……

两个大男人就以这样的方式在十几年后相遇了。

“走,咱俩找个地坐坐!”

在天地酒店西北角一个包厢,元虎呆滞的目光一扫十几年的阴郁,焕发出了久违的灵光。几杯酒下肚,清瘦的面庞泛出了红晕。这个“小老头”声泪俱下,向朋友倾倒这十几年的“苦水”——

辍学回家后,农忙时节拾掇庄稼,闲时跟随村上散兵游勇式的“建筑队”挣个零花钱,拼死拼活一年下来,总是入不敷出。深人静的时候,他睁着空洞的大眼呆呆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无数次地在心底自问:这种没希望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也曾想过外出打工挣钱,可体弱多病的母亲年事濺高,妹妹还在上学,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希望的火花每每刚燃起就悠呼熄灭……

唉!粗重的呼吸一次一次敲打在心头上,在万籁俱寂的夜里!

直到 30岁“高龄”才娶了媳妇,生养了一儿一女。家里人口的增加,暂的愉悦又被无尽的烦恼吞没——孩子的奶粉,每月需500-600元,柴米油盐加上人情世故,一千多元(他们的家庭,这无异于天文数字)是挡不住的。这还不敢患病(谁想得病啊!!)!

可以想象,这十余年来,元虎是顶着怎样的生活压力,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的……

刘明的一包云烟几乎被元虎“吞云吐雾”殆尽,酒也见了底。元虎抿了抿嘴唇,半天才说:“让你破费了!要说我请客,我是不敢说的。”刘明掏出500元塞到元虎手里,“给孩子买两身衣服。”可元虎说什么也不肯收,推让再三,“刘明,你的情我领了,你要再给我钱,我就不理你了!”刘明知道,元虎曾经是很要强的人。

出了酒店的门,刘明借口说上个厕所,去商店买了两桶油、一大盒蛋糕,放到元虎的自行车后座上,系好。照例是一番推托,但最终元虎没拗过收下了。

望着元虎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人流车流中。刘明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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