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雨巷

雨巷，长长的雨巷，风中飘动着一股清幽，飘动着一股沉郁，飘动着的淡绿色的油纸伞。风中摆动的衣袂是这幽静中的灵动。雨天的长巷。青砖布瓦满苔藓，幽深僻寂老岁月。环门古拙嵌铁扣，闲静空悠居人家。

这个春水三月天，雨被揉碎了，纷纷零乱。天上是望不透的雾雨，地上似抹不开幔帐。潮湿的风，潮湿的青瓦屋脊，潮湿的心绪随风悸动，雨声不可闻。细雨湿绵绵，春风满人间，满目迟暮雨，满眼柳风烟。

寓所的旁边是雨巷的尽头，沥沥的雨声顺着巷子传过来平添几分愁绪。雨天的窗前，寂寞在风中飘荡，郁闷在迷雾中蔓延。风吹帘动浑不觉，雨洒疏蒲犹不知。

此刻凭窗倚栏，听雨飘风弄，看行人匆匆。偶尔有人力车从小巷滑出，叽叽咝咝地碾出一路水迹。长长的寂静地雨巷，斑驳的墙上满青苔，麻石铺成的巷道。有漂移的华盖，也有油纸伞。

啊！油纸伞，撑开一把油纸伞，就撑开了一段陈年的记忆。记忆在心头，春雨在心头。暮雨随风缕缕细，迎风枝头风摆柳。桃红带雨海棠艳，别意久长有素笺。

那是一个久远的往事，尘封在记忆的深处不曾启封。不经意间被这暮雨中的油纸伞给翻了出来。像一枚久制的杨梅酸酸甜甜的还有一丝丝的苦涩味。往事虽远却还是那样的清晰。

依稀在一个暮雨的黄昏，因为寻找一个信封上的地址去到一个小城。雨丝像雾一样地笼罩着江面，笼罩着码头，登岸的石阶像云梯一样挂在哪里让人发楞。正要举歩登高的时候，一位老太在我的身后说，同志能不能帮帮我们？哦！是我的身旁的一位祖母和孙女俩因为行李太重需要帮忙。就这样在那个暮雨的黄昏我和她们走进了那个长长地雨巷，一个苍老而幽深的小巷，走进了她们的家。精致古朴的房廊，小巧玲珑的天井，还有天井中开得奼紫嫣红的海棠花显示着主人的修养和身世。已近掌灯时分，越来越黑的天越来越大雨使我成了她们家里的客人，让我意想不到是她们家里就祖孙俩。她们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安，就赶紧说人们都是互相信任的，熟悉了就好了的。以后的日子就那样流连祖孙俩身边。后来她们帮我找到了我该找的地址和人，就这样我们成了熟人，也跟着孙女叫祖母，再后来我们成了熟人加朋友。海棠树下，石板巷口都留下了我们的身影。快乐的时光总是不容易留住，转眼春去夏来，要返程了。心里就有了一些些的失落和感伤，离情别绪就笼罩在彼此的心头。那天辞行，祖母拿出一把油纸伞说这是小桃送给你的。说到家了来封信，报报平安。后来我也曾想起过写一封信，可是由于粗心总是记不清她们家的门牌号。总是想着有那么一天再去那里看看，就把这件事情尘封到了记忆里。

光阴荏苒，岁月如流。记不清有多少冬去春来的时光了，在一个春雨天，偶然间想起这把油纸伞。折开伞套撑开纸伞，那伞里就掉出来了一封泛黄的的信笺。娟秀的蝇头小字就跳入了眼帘。那个雨天，那长长地雨巷。那个雨巷里的经历仿佛就在眼前，仿佛就在昨天。斑驳的青砖墙，光滑的石板道。黑漆漆的木板门。轻轻地春风，绵绵的烟雨。飘动的衣袂，精致的油纸伞——————。我遗憾着，深深地遗憾着。为什么那油纸伞带回来的时候不去拆开来看一看？我问着春风。

三月的春风轻轻地吹，三月的春雨密密的下。春风里有高高的青砖墙，春雨里有长长地石板道。我遥想着黄昏的雨巷，长长地寂静的雨巷。满目迟暮雨，满眼海棠红。

雨巷，飘动的油纸伞！

————-落花————

写于春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