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平遥

2012-03-21 11:36 | 作者:丸头乌 | 散文吧首发

恕我直言,中国的城市大多没有什么特点。

相似的建筑、相似的街道、相似的门店、相似的服装、甚至相似的面孔。奔走其间,往往会带有一种惯性的猎奇心理,但往往找到的却是一种似成相识的亲切,这种亲切,有些失落,也有些无奈。固然,这种停留在外表的评价定会有失中肯,因此我们也更应该去触摸她的脾气和性格,在这里,也许会有所欣慰,因为,涉及到了文化

一涉及文化,城市瞬间就有了唯一性和神秘感,而且似乎每个城市都能搬出若干典籍、例证、名人和古迹,洋洋洒洒,琳琅满目,蔚为大观。但往往这种文化证明或文化显摆,因为过度的拯救和包装,显得十分辛苦,就好比一群成功的后生攀比各自的祖宗,从家传之宝到锅碗瓢盆,从丰功伟绩到野闻轶事都急急地搬上了台面,热闹非凡,快感十足,却渐渐力不从心,难圆其说。很难说这是过度自信,还是过度的不自信。

在席间不起眼的角落,却有这么一位全身灰黄的城市,一直低调地打量着大伙儿,不说话,不喧嚷,低调而淡定,与此相对应的,却是它那难以置信的辉煌和伟大。

我说的是,平遥。

想去平遥,是近几年的事情。

虽同为文化名城,对平遥的勾画,远不如对湘西凤凰、云南丽江,以及江苏乌镇、周庄、江西婺源等城市、小镇那般诗情和唯美,因为,平遥地处山西腹地,没了江南的悠悠碧水,也自然就少了一份灵动的想象。紧凑、稳重、浑厚,古墙西风,石板夕阳,这构成了我脑中的全部平遥。

认识平遥,却是几年前读过的秋先生的一篇文章——《抱愧山西》,得知这个两千七八百年的小城不仅为当今中国仅存的明清时期汉民族建筑最完整标本,而且在其强健的历史脉络和筋骨下,曾散发出过极其耀眼的时代光泽,这里不仅走出了影响中国百年的山西商号,更是晚清时期决策着整个中国金融流通的核心所在,遍布中国各大城市,甚至俄罗斯、东南亚的票号总部均在平遥,这里聚集了大批的银行家,被称为“中国的华尔街”。

秋雨先生在文章中曾这样评价平遥:“在山西最红火的年代,财富的中心并不在省会太原,而在平遥、祁县和太谷,其中又以平遥为最。”

好一个平遥!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能量让她如此般潇洒自如地在中国历史上铭刻下自己的坐标?我曾试图去思考,但千年古城、财富核心、票号、银行家、诚信、精明以及与之对应的并不优越的自然条件……,太多太重的分量一下充斥着脑海,以致让我有些慌乱,难于理清。

还好,我现在终于来到了她的城前。

天空有些昏黄,并不是十分明朗,沉郁的基调使得城墙外的新城稍显朴素,也让这新旧时空间的交错稍微平和了些,这对于我这个经常无措于在现代文明和其紧密包围中的历史古迹间急速转换的人来说,显得轻松了很多。

眼前的城楼,庄严巍峨,两侧的城墙笔挺而俊拔,在护城河前一排排大柳树的掩映下,更加气势雄浑。抬头望去,云层绵厚,使古城平添了几分沧桑。这,就是那片跨越几个千年的历史天空吗?为何面对熙熙攘攘成千上万的仰慕者和追寻者,却似乎懒于睁开双眼,神游太虚,气定神闲。转念间,我立马释然了,较之曾影响着整个中国经济命脉走向,较之辙印深深烙入石板的荷载车马,我们的嘈杂实在过于单薄,甚至有些枯燥,自然是无法吸引它的目光了。

平遥古城的总体布局是仿照灵龟的式样而设计的,古代工匠为城垣设计了瓮城为结构的六道城门。南门为首,北门为尾,东西两面双双相对的四道门为四足,宛如一只正在向南爬行的灵龟。这种布局和说法,令我这个初到平遥的人大感有趣。不止于此,其上西门、下西门、上东门的城门曲折开向南方,形似灵龟的三条腿向前屈伸,但为了不让这只灵龟从平遥地面上消失,设计者们将平遥的下东门径直地开向东方,意为灵龟的一条后腿被绳索牢牢地绑住拉直了,而且绳索被拴在了距城东北10公里外地慈相寺的麓台塔上。

这种近乎浪漫主义神话色彩的构想,就不仅是有趣,而更应该是可了。当对美好与吉祥的追求,变成一种生活习惯;当这种生活习惯变成处世讲究,当从个体的处世讲究到一座城市的匠心独具,可以预见,这种社会思维结构下的平遥古人们,有着多么纯净的价值系统,这何尝不是社会学家所追求的大美。我想,城墙落成之日,定有百凤齐鸣,天音梵唱,久久地回荡在我先前抬头望去的那边天空。

对,还是那片天空。

由于来平遥之前的知识储备,进了城门之后,我急急想去找寻的是大名鼎鼎的中国第一家票号——“日升昌”。它对于平遥实在分量太重太重,它的创立是在中国古近代金融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事件,也标志着中国近代新型金融业的诞生。秋雨先生这样评价:日升昌“是今天中国大地各式银行的‘乡下祖父’,也是中国金融发展史上一个里程碑的所在。”不敢说没有日升昌的创号,平遥就不会有另一位大财东开办中国第一家票号,但它的创立却急速推动了平遥票号的发展扩张及近代中国金融发展的历史进程,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它的创立,平遥会少了很多故事和传说,会使平遥的文学艺术价值大打折扣,而这些故事和传说,显然比那厚厚的账簿更让后人容易记忆

首先是关于日升昌大掌柜雷履泰的传说。

日升昌票号前身是西裕成颜料庄,在清朝乾隆年间已资财雄厚,财东是平遥西达蒲村李大全。嘉庆末年李大全经一位算命先生指点,收下一名年轻的后生,且供其开销,不加限制。这名后生花钱如流水,甚至花二百两银子买一只百灵送人,但这只百灵鸟送给的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爱新觉罗·旻宁太子,也就是后来的道光皇帝,这名后生就是雷履泰。

雷履泰用一只百灵鸟打开皇宫大门之后,有次进宫见太子愁眉不展,得知是因年成不好,官银常被劫抢,国库空虚,龙颜大怒,但无对策。雷履泰即上奏了“即不需要劳师动众,又能防止现银被盗抢的汇票”的办法给嘉庆皇帝。嘉庆听后认为是上策,但毕竟先朝先祖无此例,就下口谕以西裕成颜料庄名誉,向民间筹措银两放货获利,以资国库空虚,就这样延生了中国笫一张汇票。于是,清道光三年(公元1823年)日升昌票号成立,开创了中国史上笫一家票号,总号设于山西平遥西大街,财东李大全,经理雷履泰。

关于雷履泰的传说还有很多,如“连日升昌”等,就不一一列举。可以看出,后人对这位杰出的银行家赋予了太多的尊重和仰慕。我也是如此,为此,我辛苦地在平遥的大街上寻找日升昌的牌匾。

平遥的街道不甚宽阔,早已被黑压压的人流所挤得满满当当,两旁的鳞次栉比的商铺,装点讲究,金字匾联及各式各样的幌子着实让人眼花缭乱,我努力地搜寻“日升昌”字样,却只见百川通、协同庆、宝丰隆等票号,独不见日升昌。还好,我见到了让我微微一笑的名字——“蔚泰厚”。

这介休县候家的蔚泰厚是一家经营规模和资金实力与日升昌不相上下的票号巨擘,但它却和日升昌有着太多想剪都剪不断的联系。当年雷履泰携手毛鸿翙(音hui)创建了日升昌之后,雷履泰任大掌柜,毛鸿翙任二掌柜,这是当时中国票号界最顶尖的两大高手,两人同门学艺,共事达二十余年,可谓知已知彼,忘年之交。但后来两人交恶,势成水火,于是毛鸿岁羽另谋东家开办了蔚泰厚,与日升昌并驾齐驱,称雄山西票号。

迈上高高的石阶,再跨过高高的门槛,就已踏进蔚泰厚的前院,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院子,两侧为柜房、信房、账房等,房间紧凑,布局严谨,家具极为讲究,石凳、石狮、石鼓均双双列于门廊前,还有石锭、石元宝陈列庭院当中,虽然空间不大,但极其富贵华丽,这就是名扬海内的山西票号总部吗?正在我带着疑问穿过重檐歇山、华丽彩绘的小门廊时,发现另有洞天,只见又一个小院,两侧为客房数间,正面为中厅二层阁楼,飞檐峻峭,凝重雄浑,昔日匾额楹联虽然些许陈旧,但依旧遒劲大方,十分气派。这是一种三进式穿堂楼院组合建筑群,中厅后还有后院,后院南向还有正厅,东西又有数间客房……,渐渐地,我有些狼狈了,已经分不轻东西南北,前后左右,可我知道,就是在这个让我眼花缭乱、手足无措的院子里,却有着当时中国最清晰、最严密的经济头脑,正是在这些房间里,难于计数的银两被井井有条地调度在中国数十个城市之间。

在一块“蔚为大观”的金字牌匾下,我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青砖瓦顶外的天空,依旧那般昏黄。我无法想象一百多年前,在这个墙高宅深院落里的掌柜、伙计们每天以何种表情面对全国各地往来的信件、巨额汇票和大客户们,但这种仅靠个人信用和魄力建立起来的民间企业管理制度,却有着极其强劲的生命力,而且渐渐支撑起了整个山西商界的一种无比神圣的价值系统,每一位员工在这种普世观的潜移默化间,谨小慎微地处理每一庄生意,也活生生地在这片昏黄天空下的贫瘠土地上走出了一条响当当的晋商之道,留给后人们去揣摩。

从蔚泰厚出来,心里其实有种隐隐的担忧,眼下蔚泰厚已经让我领略了平遥票号巨擘的风采,这日升昌虽然雄踞之首,但恐怕再难有超越。正在琢磨间,猛然抬头,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中——“日升昌记”,竟然只一墙之隔!

瞬间在心中又想起了这两家大掌柜的渊源纠葛,又是微微一笑,侧身而入。

同蔚泰厚的建筑格局大致一样,为三进式穿堂楼院组合而成,坐南朝北,东西对称,正院沿南北中轴线,东院为狭长的南北小跨院,典型的晋中民居传统特色。石狮、石鼓、石凳、石锭、石元宝同样列于门廊两侧,精致讲究的家具、屏风、椅榻典雅而华贵,的确与蔚泰厚不相伯仲,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这种局面应该是雷大掌柜和毛大掌柜以及其后人最能接受的了。

在心里藏了这么久,还是来说说这两大掌柜的故事吧。

平遥的大财东李大全聘请雷履泰出任票号总经理之后,对其十分信任,雷履泰能力超群,很有人际魅力,二掌柜毛鸿翙比雷氏年轻十七岁,但也才华横溢,两人共事一主,相得益彰,日升昌大获成功。但矛盾终究还是出来了,雷氏对票号业务不论大小都亲自过问,不让毛鸿翙插手,甚至生病期间也不放手。

有一次,毛鸿翙见雷履泰病后在票号中休养,便向财东建议让雷履泰回家休息养病,财东觉得这是对雷履泰病情的关怀,便采纳了这一建议。不想雷履泰对此做法十分愤怒,暗中通知各地分号结帐,准备向财东交待账目后提出辞职。财东李氏得知雷履泰要辞职,便慌了神,急忙到雷履泰家中问候。原来雷履泰认为毛鸿翙想趁他生病之机夺票号业务大权,故以辞职要挟财东。财东考婉言请雷履泰留任,但雷履泰毫不松口,财东老板情急,忙下跪相求。雷履泰见财东给了自己面子,这才取消辞职打算。

毛鸿翙见状,已知在日升昌呆不下去,于是接受了介休县候老板的聘请,于道光十四年(1834)将原为绸缎店的蔚泰厚正式改组为票号,并出任总经理。毛鸿翙非常感谢侯财东对他的赏识,一心与日升昌决一雌雄,锐意经营,使票号业务蒸蒸日上,毛鸿翙还将日升昌熟悉业务的两名伙计挖走,令雷履泰大为恼火。但仅仅一年功夫,蔚泰厚在毛鸿翙地精心经营下,业务得以突飞猛进,资金雄厚,利润倍增。

且不去揣测两大掌柜的度量谁大谁小,毫无疑问的是,这两位确实是堪称全国一流的商业奇才,纵然有权术争斗,或以退为进,或挖人墙角,但却无法掩饰两位的争斗和攀比实际上大大促进了平遥票号的扩张。在北京,两家分号隔街相对;在上海,两家分号也旗鼓相当。而且在互相竞争当中,也互相逐步完善了严密的规章制度。这,不得不说是积极的影响。

至于后来两人交恶升级,先是毛鸿翙将自己的孙子起名为毛履泰,后雷履泰生气之极,也将自己的孙子起名雷鸿翙。这样近乎低俗的诋毁手段,似乎势必要惹的喜爱和仰慕两位大师的后人们难过。但我觉得,我们不必过于拘泥两位大师人格上的苛求。

试想,两家票号本就一墙之隔,很难说毛履泰和雷鸿翙儿时就不曾一起疯玩打闹,我宁愿偏执地将其想象为天真的玩伴,可能后来因为父辈教导,互相囹圄,但我想,那口气经过了几代人应该早已经释怀。

令我心里甚感安慰的是,在日升昌院内的一条过道两侧,分别悬挂了雷履泰和毛鸿翙的画像和介绍,两者面面相对,分别记为日升昌总经理和副总经理。虽然这一幕是百年前的两大掌柜不可能想到,也不可能同意的做法,但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他们早已经不可能剪断或分割开来,就好比黄帝和炎帝,两位势不两立的战场死对头,却同被后人景仰,还将其强行拉拽,自称“炎黄子孙”。所以,两大掌柜因对立立场而产生的人性争斗,孰是孰非,谁高谁低,已经不太重要,出于两位在中国近代金融的耀眼光芒和后人的善良期望,还是就都好好地坐下吧,既然都有能汇通天下的头脑,难还不成解不开这个结?

从过道绕出来,到达正厅门口的时候,我又会心一笑。只见前文提及的秋雨先生对平遥的评价,被工整的刻在一块精致的木牌上,放在正厅大门的右侧。

“在山西最红火的年代,……其中又以平遥为最。”——余秋雨《抱愧山西》

日升昌显然以东家的身份,给世人打着招呼。自然,它够这个资格。

作为平遥实力最强的票号,它不仅票号规模、资金实力最为雄厚,而且其优秀管理制度足以为当今现代企业所学习。试举一例,日升昌从雷履泰开始,共有7任大掌柜,但7任大掌柜均不同姓,没有出现利益裙带关系继承大权,原因在于他们有这样一套制度:凡是大掌柜在卸任前推荐的新掌柜若能妥善经营,保持票号持续盈利,前任掌柜及家人将获得12年的分红,即使前任掌柜逝世,其家人仍可获得;如果所推荐的掌柜经营不善,则其及家人就不能获得分红。这在我看来几乎是一种无可挑剔的举荐机制,从多方面规避了大掌柜任人唯亲,而做到了任人唯贤,从而达到票号的长盛不衰。

类似这般精明的管理制度还有很多,我甚至一时想不出有任何可预见理由,能使有如此般高超管理水平、雄厚资金实力和庞大业务网络的票号们齐刷刷地走向没落。但,事实却是如此。以他们为代表的山西商号在引领中国经济百年风骚之后,还是一一衰败而惨淡收场。

尽管在蔚泰厚和日升昌的展厅内都曾总结了各自票号衰败原因,大致有:外国资本的入侵、政府变更、国内战乱、负责战争赔款、现代银行挤压、以及自身管理不能因环境改变而调整等等,都能列举出若干例证来证明。

我感慨的是,山西票号凭借五百年晋商总结出的优秀管理经验,鼎盛中国百年,掌管中国经济,甚至掌握清朝户部三分之一的存款,相当于代理国库,执中国金融之牛耳。在历经太平天国、英法入侵、八国联军侵犯,庚子赔款摊派之后,依旧绝处逢生,屹立不倒。但到了二十世纪,辛亥革命后的政局变更,以清政府经济相互依存的山西票号们,很快全面崩塌,加上军阀混战,全国工商户纷纷倒闭,贷款无法追回,百姓疯狂挤兑,山西票号终于奄奄一息,走到了尽头。

我很想借用孔子的话,替那些末任掌柜们高呼几声:“天丧予!天丧予!”。尽管眼含热泪,但早已是后话,因为距他们的走下舞台的那天,已经又是一个百年。

出了日升昌,心里还久久不能平静。这群远去的身影实在赋予了平遥太多太多的回忆和遥想,也牢牢占据着我对平遥的情感倾注,以至于我近乎失控地投诸大量笔墨,相形之下,我似乎得对这古城的一砖、一瓦、一街、一巷说声“抱歉”,现在,我才终于可以好好地在你们中间走走了。

平遥的传统民居,为中国中原地区非常典型的建筑样式,两进或三进式的四合院均为青砖瓦顶,且外观封闭,一条条小巷幽长而干净。行走期间,只听得脚步在石板上敲出一连串“咚、咚、咚、咚”的清脆声音,渐渐走远,有渐渐迂现……按理说,平遥古城在中国明清时期,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县城,突兀耸立的城墙,翘檐如云的堞楼,碾过青石板的车马,匆匆的商贾和行人,清苦劳作的百姓……,可大多的小城渐渐损毁,化为尘土,如今的后人只能辛苦地将祖先的模样凝缩在某个狭小空间供人去想象,却独有平遥“哐当哐当”赶着车马一路追赶着岁月辛苦走来,然后神情自若地敞开胸怀,让我们去触摸它的肌肤和皱纹,而且这一触摸不打紧,触摸到的是数百年的财富和辉煌。

于是,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城实在没办法继续普通下去了。噼噼啪啪……汇通天下财富的算盘声响犹有在耳,古城一砖一瓦又成了一笔难以估价的、真正属于天下的财富。莫非,平遥注定要与财富有关?莫非冥冥中有某种天意在护佑?我不禁联想起城墙落成之日的百凤齐鸣、天音梵唱,有没有关?我不知道。

咚、咚、咚、咚……我继续在这巷子深处走着,时而看看青砖高墙外的昏黄天空,试图判断这个青灰色的古城颠簸一路是否当真辛苦,但似乎已经很难把握住她的情绪,就像巷子边上静坐着的老人一般,半眯着眼,似乎在打量,又似乎没有打量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人们,而神情,却安详自在。

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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