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人(一)
回家过年,又是一次回家过年。
掐指一算,这是在外七年,第五次回家过年。放假过早,回家的心情,总是空落落的。细细盘点一年的小账本,可谓囊中羞涩。唉,每年年终都有这种无聊之念想。
快回家的那几天,街上行人匆匆,大包小包候车,始终没打动我回家的激情。晚上,一打开电脑,我就搜索好几首回家为主题的歌曲,听了好几遍遍,找找那回家的感觉。直到起程登车的当天凌晨,我才收拾起那简单的行囊。
车子在高速公路驰骋,一路上穿越富饶吴越大地,穿越红都赣地,穿越三湘潇水,最后我看到了山,看到了依山傍水的山寨。还有,耸立于山寨中央的鼓楼,横跨寨脚小河的风雨桥——山、鼓楼和风雨桥,是黔地的文化象征,看到这些也就算到家了。
回家之前,我没有向家人谈及具体的归期,就怕家人老念叨,这与前几次不大一样。车子到了县城,已晚上八时,本可以与老乡合打一车回家,但还是到在县城工作的大哥家小住一宿,回家的心并不那么急切。后来,从侄子口中得知,我的回家行程,一直倍受阿妈关注。总之,回家的心情很沉,总想找一地或一人透透气。真想找一个借口,在他乡过个年,却于心不忍,又放不下。
翌日,我不急不慢的登上一面的,直朝家的方向奔去。面的车时而山岭缓缓盘行,时而田间坝头奔驰,时而山间沟壑迈进,虽故作闭目养神,但随身躯的小幅晃动,所到之处我是心知肚明的,因为我不止一次走这条回乡路了。当面的车翻过最后一个山坳,我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妻的号码,没人接,打给父亲,亦是如此,心里好一阵微凉。
如同以往,我下了车,拿好了行李,付好了车费,我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车子还是停在去年的那个位置,一切依旧,可是街上的匆匆行人,却没那熟悉的身影。我拉着行李箱,垂着头径直朝家走去。
到了我那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一切那么熟悉——家门口“L”形的水泥磴子,青绿色的窗棂,久经风雨而变成浅灰色的木屋······
我又见到那两个女人,两个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个很老,已年逾花甲;一个相对年轻,已过而立。老女人,在这个家中有太多的故事,就从深陷的皱纹,躬了的脊背,就可见一斑。年轻女人呢,从梳妆打扮上,还算时尚的家庭主妇。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两个女人演绎着让我头疼的故事,毕竟一个是40后,一个是80后。我站他们中间,犹如天平的支点,却不知天平两头的砝码孰轻孰重。这两女人是谁?老的是生我养的阿妈,年轻的是陪我一生的妻。
我也见到了三个男人,三个同等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仨男人中,一老两少。老的,曾经是一个大家庭伟岸的臂膀,如今在一个小家庭中依然。少的,是我的希望,是我在他乡的精神寄托。站在他们中间,我是老的儿子,是少的阿爸。作为儿子,几十年来我稀里糊涂;作为阿爸,我满怀愧疚,欠他俩太多。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介草夫的我亦是乎。如此的故事,在影视剧屡见不鲜,以前都以为那只是戏。现在想起,才知什么是人生如戏,什么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在这个家里,我眼前一片茫然,犹如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知道,我已不属于我自己了,有着多重的身份。在坐三望四的年龄,我一股脑儿的困惑,也许是涉世未深,也许是自己给自己加压,也许人生风帆刚开始扬起······
晚上洗漱完毕,小儿问我:“阿爸,你跟哪个睡?”我含泪一笑,紧拥着小儿答之:“你说呢?”小顽皮等我话音未落抢答道:“跟我和妈妈一起睡吧。”
那一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抛开所有烦事,拥着妻儿静静的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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