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谷(四)

2012-02-23 18:19 | 作者:武陵山脉 | 散文吧首发

第二天起来,大家发现自已浑身上下都是红包,原来是蚊子趁我们昨累极酣睡之时,又美美地吸了一夜好血,真是:屋漏又遭连夜,旧伤痕上新伤痕。生产队长见我们被蚊子咬得很惨,特派二个妇女社员到坡边地头割了几大背笼艾蒿和辣练草,放在晒谷坪,伴上空谷壳,堆放在工棚外薰烟驱蚊,真的,被那带有辣味的浓烟一熏,蚊子确是少了许多,

我们费了好大的勁,才找到几个装碳酸氢胺用的化肥尼倫袋。我们用袋子把小腿全部包起来,然后,再捆上麻绳,谢天谢地,真的是最绝妙的办法,下田后,蚂蝗再也没有叮咬过我们。大家正自拍手相庆,那知到了下午,几个人都觉得整个腿肚子疼痛难忍,急忙剥掉袋子,露出腿脚一看,哎呀,三个人脚肚子上被蚂蝗蚊子咬过的伤口巳然全都溃烂。整条腿肚子白森森的怪吓人。几个人正在惶恐不知所措时,恰逢生产队长路过田边,看到如此情景。急忙把我们三个人叫到工棚,亲自煮了一大锅艾叶水,放凉后倒入一个大木捅,要我们把脚伸到水中浸泡。然后,他出去找来三。四支老旱烟袋,挖出烟袋头里的烟油,放在茶叶水中化开。等我们把脚泡好晾干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用鸡毛把药水涂抹在我们的腿脚上,嘿,真的很妙,药一上脚就发现凉溲溲的,痛苦立减大半……

在工棚休息了一天,也顾不上腿脚伤口还未好利索,第三天,又投入到苦不堪言的劳动中去了。但是,几个人体力已大不如前,一天到晚才割得毛谷伍佰余斤,这样拼命坚持了几天,一直熬到第六天夜里,人累得快要崩溃了,午夜,王某挑一担毛谷上田塍,由于水田泥脚深,田塍高,加上他本人早累得精疲力尽,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所以,撑了几次都撑不上去,最后连人带谷一跤翻在田里,弄得浑身田泥,耳朵里鼻子里都全是泥巴,我急忙把他从泥里拉起,放坐在田塍上,正用田沟里的污水为他清洗身上的泥巴,突然,他歇斯底里的哭嚎起来,那伤心的哭声在夜空中格外惊人,男儿有淚不轻抛,我和吴某完完全全被哭声所感染,想着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们三个无依无靠的大男子汉相拥在田塍边,嚎啕大哭……良久良久。才停住哭声,这时,王某说:"哥们,我实在是受不了,我就是饿死,这种活也干不了了。……"于是,經过商量,我们决定当晚就走,说到做到,事不迟疑,我们丢下一切(包括割谷证明,)直接朝公路方向跑去,黑暗中,也不知越过了好多条沟,淌过了多少条溪,心里只怕割谷生产队派人追我们回去,也怕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让沿途民兵把我们当坏人抓住,然后,不问青红皂白的捆一索,打一顿,所以,一路上听到人声风声就趴趴停停,弯弯曲曲的走,一直走到天明,惊惶失措的我们终于到达茶庵铺国道,这时,一颗悬挂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一摸裤腰,我发现我的一条洗脸洗澡兼扎腰用的长条白纱巾掉在工棚内。,……

空着肚子,我们沿着碎石铺就的湘川公路向沅陵方向行走,公路上车很少,有时过来一趟车,我们会被满天的泥尘罩住,弄得鼻孔里都是黄泥巴,我们喝着公路边的泉水,忍着揪心的饥饿,各自想着心事,蔫蔫地走,下午五点钟左右,终于到达沅陵官庄,我们在熟识的知青小组歇了一晚,第二天清早,我卖掉仅有的一件白棒布衬衣和脚上的一双轮胎皮草鞋,筹得伍元钱,买了二张汽车票送王吴回沅陵,目送二人上车后,我自已则赤膀光脚走三十二公里路回到对溪冲山村。

后来,县知识青年办公室向秀萍同志来乡里着望知青,知道情况后,指示当地政府部门给我补助了六十斤稻谷,我总算渡过了缺粮困境。

第二年,沅陵县辖下的另一个公社骋请我去担任民办教师。于是,我就离开了对溪冲,三年后,我回来转迁户口,借住在山泉知青小组,山泉把一方折得整整齐齐,洗得发白的长条纱巾从木箱里取出来,交给我,我一看,正是我失落在桃源的那条长巾,打开长巾,里面端端正正的压着十二块五毛钱,山泉告诉我:"那年,你们走后,舒家溪大队割谷的农民替你们结了帐,然后,交给了黄钩,黄钩又把它交给了我……"拿着长巾和割谷的工钱,我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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