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谷(三)

2012-02-21 21:53 | 作者:武陵山脉 | 散文吧首发

吃完晚饭,天边最后那抹红云渐渐地从远方的山边沉了下去,暮色也随即降临下来,随着一阵阵晚风拂来,空气中有了些凉意,这时候,寂静的小村庄突然喧闹起来,村外,田边地头传来农夫驱赶牲口的吆喝声;村口,农妇们此起彼伏吆喝伢崽回家的溺骂声;晒谷坪,人们放置农具称倒谷物的争吵响叫声;四野里,高低起伏不知疲倦的蛙鸣声。组成了一部山村和谐交响曲,使这个小村庄陡然有了生气。这时,我们几个知青趁着天凉,坐在晒谷坪边的草堆上纳凉闲聊,呼吸新鲜空气。正在兴头,四周突然传来嗡嗡的叫声。借着融融的月光举目一看,哇,一群群长脚蚊铺天盖地扑面而来,顿时,我们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如此庞大的蚊阵,一阵惊恐过后,大家赶忙往工棚跑,迅速钻进了蚁帐。打开手电对外一照,嗬哟,蚊子一群群的围着帐子飞,叫声嗡嗡嗡嗡就象小小发电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个头这么大的蚊子,这回总算是开了眼界。唏嘘闹腾了一阵子后,大家也都累极了,于是,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间被劈劈拍拍的声音吵醒,我打开手电一照,原来是蚊子从蚊帐破口钻入,把人咬醒。大家正骂骂咧咧手忙脚乱的在帐子内打蚊子。我赶紧爬起来,发觉身上很痒,一看,浑身上下也被咬了大大小小好多红包,回眼向帐内四周一看,几十个吸饱了血的蚊子一动不动的叮在帐布上面,肚子鼓鼓的,看来,吸的全是我的血,也罢,昨天的晚餐算是替蚊子吃的。我边搔痒边拍打蚊子,费了好大功夫,东撵西赶才将它们全部消灭,一看,自已的手掌都被染红了,我擦去掌上的血,迅即用稻草把蚊帐破口塞住,深了,实在熬不过睡意,也管不了蚊子,倒头便进入了乡……

"当当当当…"一阵急促的嘶哑钟声把我从梦中惊醒。对帐外一看,天才麻麻亮,昏暗中,隐隐约约看见生产队长正在用铁棒使劲敲打挂在屋擔下的钟。一边敲钟一边粗喉咙大嗓子地喊:"大家起来,上早工了……"听到声音,我们十几个人赤背赤脚穿着裤从蚊帐中钻了出来,脸也不洗,口也不嗽,径直跑到厨房门口,一看,饭菜早巳弄好,全部放在地坪上,菜饭品种跟昨天完全相同,只是少了酒,不管三七二十一,虎嚥狼吞吃完早餐,东边天际巳微微现出魚肚白,大家连忙扛着扮桶,挑起箩筐撮箕,紧跟着队长下田。在田边,队长根据自愿给大家分了组,分了割谷田段,我们三个知青自愿分在一组。于是,割谷算是正式开始……

昨天,我们三个知青很兴奋,计划每天割三亩田,打扮九百斤毛谷,舍命割二十天谷,每人可分到三十几元钱,等拿到钱后,买一佰斤高价米挑回去,粮荒就轻松度过了,因为心中目标明朗,所以,一下田就头也不抬的拼命干,太阳刚升起时,就割倒了亩多田的稻禾,刚把扮捅放下田,拾起稻禾准备扮谷,王某突然叫起来:"蚂蝗!,蚂蝗!"我对腿上一看,心咚的一下麻到脚板心,我一辈子最怕蚂蝗,可自己腿脚上大大小小叮了七,八条蚂蝗,有黄蚂蝗,也有花蚂蝗。我正麻着胆准备扯掉它们,突然,一条肚子圆鼓鼓吃饱了血的蚂蝗自动从我腿上掉下田。顿时,被叮咬过的地方,殷红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我用尽了办法,怎么也止不住血流。我回望王某吴某,"荷荷,"他们也正手忙脚乱地扯拍腿上的蚂蝗,原来,这种软绵绵的厌恶东西,两头都有吸盘,扯脱这头,它那头又叮上。连扯带拍加香烟烧,三个人用了好大的劲才把蚂蝗搞掉,然后,把整个腿脚用黄泥巴包裹起来,,也不顾伤口还在淌血,强打起精神扮谷,扮完后,用撮箕把毛谷装进二担箩筐,我和吴某各挑一担,小心翼翼地在不足一市尺宽的软软的田塍上行走,如果不小心,就会滑入田里,把脚弄伤。我们费了好大的劲一脚高一脚低的把谷子挑到晒谷坪,挂上三角架杆称一称:二大满担毛谷才二百九十斤,原来早稻空壳多产量低,亩产不足三百斤。我二人懒懒的回到田边,把情况向王某一说,三人原来高涨的热情一下子掉到爪哇国……

吃完中饭,休息不过十分钟。大家马上下田开始下午的劳动。这时,天上的太阳正置中天,火辣辣的照下来,愣是把田里的水晒得滚烫,人弯着腰在田里割谷,一股股的热气直冲前胸,蒸得人透不过气来,加上太阳把赤裸的后背灸烤得生痛。整个人就象被闷在蒸笼内,几乎被蒸熟。更有那不知趣的蚂蝗在这个时候也不肯放过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们的脚叮得鲜血长流。这一切真叫人心烦意乱。但是,为了生存,必须坚持下去。

晚饭一丢碗,就赶紧起身下田劳作,大家借助月光,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干活,这时,如果不小心,镰刀就会割伤手指,我们几个人鼓着一口气,弯着腰挥着汗,也顾不了蚂蝗蚊虫叮咬,一直劳动到到月亮偏西,才割扮了一亩余田,赶紧把谷子挑到晒谷坪,过称一算,三个人一天加半夜共割毛谷七百五十余斤。可得记帐工钱三块七角五分。登完帐,放下劳动工具,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下来,腰背疼得直也直不起来,浑身的皮肤也火辣辣的痛,蚂蝗咬过的地方开始奇痒,抓又不敢抓,一抓掉疤痕伤口就淌血,心里毛不是草不是的,难受极了。同来割谷的农民见我们满腿是被蚂蝗叮过的伤口,好心告诉我们:"下田前用薄膜把脚包住,再用绳子捆扎上,蚂蝗就咬不到脚了……"。我们一听,的确是个好办法。那知道后来这办法害得我们好惨……这时,吴某脸不洗脚也不洗,一身泥一身汗的钻入蚊帐,倒头便睡,突然,只听得:"哎喲"一声,吴某象触电一样从蚊帐中钻出来,连声喊叫背痛,我用手电一照,只见吴某整个后背一片紫红,看着好吓人。我们相互一看,个个如此,原来帐内无盖无垫,昨夜直接睡在新割的稻草上,皮肤早巳被蛰伤,加上又被太阳晒了一天,伤上加伤,再睡在稻草上肯定戳得背痛,这一夜,我们不敢翻着睡,十几个人全部趴在草上睡,因为太累了,一趴上去就死猪般睡到天明。

评论

  • 千里暮云平:细节很生动,那段生活很值得回味,尽管对大多数读者会感到陌生,没有共鸣。。。但真实就是它的力量,尽管苦涩,可那也叫。。青春
    回复2012-02-21 23:48
  • 武陵山脉:回复@千里暮云平:谢谢你理解与点评!问好!
    回复2012-02-22 16:20
  • 榴花:向知青致敬,哈哈,那是人生的一段美好时光,爱情也许就在那儿萌芽了!
    回复2012-02-23 18:07
  • 武陵山脉:回复@榴花:谢谢文友,在那个年代里,根本就谈不上爱!
    回复2012-02-24 1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