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梦者

2008-10-24 08:36 | 作者:何金珂 | 散文吧首发

??我不知该把自己摆在哪里,尽管,教室有十三行十二列,一百五十六个落点,十一个靠窗的座位,和三张靠门的椅子,坐不满一百三十个学生。我不靠窗,我躲着人来人往的门,把自己留在了角落,双手交扣着二十根手指头,指甲则深深地掐着自己的手背,表现出紧张的样子,没有讲话,也没有人和我在讲话。现在的光线暗暗的,我完全能够承受。没有足够的光看清楚我是谁,所以没有谁确定我是我,我感到了放心,却还是没卸下神经的绷紧,后来时间久了,我开始疲惫。??有人为什么拉开了窗帘?教室里暗暗的,老师拿着粉笔,皱着眉头,没有下笔,后来还是下笔了,却不太清楚他写了什么。开窗的是一个女生,眯着眼,写了一会儿笔记,觉得眼皮发酸,于是望了望周围的人,他们眯着眼,写了一会儿笔记,也觉得眼皮发酸。她拉开了窗帘,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我现在累了,想睡,但是光线已经开始变得刺眼。??原来我是“我”!昏暗的教室,忽然亮了许多,因为一束光,也打在了我的脸上,别人也认出了某一个别人,而另一个某一个别人却似乎认出了我。手背上掐出了血丝,是因为我更加紧张了,我以为正应该这样,在紧张的时候,就应该掐着手背,感觉到痛了,注意力就会转移到手上,然后就可以像一个没事的人那样,不再紧张,却反而更加更加地紧张了。??现在的我,至少说心态,像一处斑驳的墙,墙上挂着一对情侣的画像,内容是甜蜜的,但是画框歪在那里,有人去破坏,却没有人去摆正它,包括我,没有任何人懂得去保护。??我明白这样的心情是灰白的,人是灰,而阳光是白,因为至少这一刻的人影就像是剪影,没有任何的色彩,我也没有心情去为他们上色。只有一块黑板,留了点惨白,在这个特别的世界里,总是像记录着令人不安的回忆一样,写好了能擦掉都还好,怕的就是擦不掉。??我拿出了手机,看还剩下多少时间要熬,我知道侧面有几处让人难受的眼神,我知道不去看是我的懦弱,但是懦弱点的确会好过很多。不过心里还是会一紧,想着他们会怎么看我,是不是正哂笑着,说不定我还听见了他们说了什么,却没有听清罢了。我看到了信,我妈刚学会怎么发,于是简单地问候了一下我,问我的身体,问我的学习。我回她我很好,我觉得我是在骗她,心里过不去,有一点发麻,颤颤地,想打些字告诉她什么,却始终没有。我连说一些什么都说不出口,有时候接过她打来的长途,我也是笑着,告诉她我在外面玩,过的很轻松,坏事都烟消云散了,我只是哪天和朋友去刮了五块钱一张的彩票,中了五十,又或者去了趟乐山看大佛,用当地人的身份证去买的票,只花了十块钱,还有,我还去逛街买了新衣服。??没忘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下课,我决定先走。但是今天的风很大,穿过走廊,吹着门旁边挨着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牙齿抖了一会儿,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关上了门。她还是抄着手,满意地和同座越挨越近,应该是感到了暖和。而我的心凉凉的,觉得有时候巧合真的来了,自己也只能无力而无措。因为我不能去打开那扇门,门外有豺狼和虎豹,血淋淋的,我于是只能坐着,连拉开门锁的勇气也没了。??和记得的那下课的钟一样,钟声闷闷地,沉沉地,远远地说着什么,我也知道在时钟的心里,那不安的滴滴答答,也不过是想弄清楚,这样的一个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流动着,又是往哪里流罢了。这一点也像是我,拉开门,走在校园里,快速地远离了灰色的暗淡的房子,也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究竟生命的意义,为迷茫的这一个自己,指向了哪里可去。??其实似乎,我也有着一个坚定的方向,那是一双像匕首一样的手臂,也为我选择我的路。就像那校门外停靠着的公交车,我现在站在它面前,或许上车,或许只是看看,还有许多人站在它面前,或许上车,或许只是看看,但是它心里有一份有终点的路牌,所以它总是会开走,虽然,或许每一站都有留下它一时的摇摆与停留。??我没有上车,我去收拾行李,然后上车。我想去买一把电动剃须刀,于是约了个朋友,在商店里挑,我们都试了试,所以脸上也没有了胡渣子,然后离开了店。那放下镜子的时候,我看了自己的脸,觉得他颓废,没什么活力,与以往不同。吃饭的时候,我和朋友讲,以后你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他觉得我在胡扯,我笑了,我说我就是在胡扯,但是说不定我出门就被车给撞死了。??我把这个月的电费交给了室友,让他转交给室长,然后开始收拾行李。他问我去哪里,我说神在召唤我。他骂我神经病,因为我一向这样,神经兮兮的,没有正经过。我说你送我吧,他帮我拿那个小一点的包,想我应该是身体不好,因为我一向身体不好,可能是向上次一样,给老师请了假,还骗他说我是不想念书了,害他担心了我,结果我没几天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用我的电脑,他看着我说,好吧,好吧,拿去吧,正看到精彩,你就回来跟我抢电脑了。我笑了,他在看成龙的什么旧片,我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看成龙。其实不过是我不喜欢看他的片子罢了,而且我很讨厌看旧片,看稍微新一点的,或者我特别喜欢的人的。??我拿了笔记本和纸,背着包,室友叹了一声,却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我。我咬住笔盖,想起了些什么,在笔记本上写了三个字,“食者”,他疑惑地看着我,还是问了。??这将是一篇气势恢宏的巨制玄幻小说,食梦者是一种生物,食人脑髓,也吃人的梦,我这样的解释也有道理,他抖了抖脸上的肉,斜着眼,说“哦”。我给他讲,有梦想的人的脑髓的味道,和没有梦想的人的脑髓的味道是不同的,要特别的香一点,有很淡的一点桂花味,吃起来像果冻,滑溜溜的,所以食梦者都吃这样的脑髓。他说,我又开始鬼扯了。那是世界末日,我说。世界末日?他觉得很好奇,我会写一篇怎样的小说,是外星人侵略地球那种么?所有的梦想都被食梦者吃干净了,全世界的人都成了行尸走肉,有得吃就吃,有得玩就玩,有得睡就睡,醉生梦死,我问,你怕么?但是他反问我,有没有僵尸,寄生兽,血腥残暴,凌辱虐待的内容,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我会不会描写一点黄色。我说没有,他觉得不吓人,只是有一点怪怪的,想象不出。??他放下了我的包,我拿着上了公交车,没打算直接回家。他让我路上小心,我有点感动,说你也是的,找了一个暗淡的座位,睡了,因为我到了终点站还要转车,而且,昨晚我失眠了,终于睡着了却又做了个噩梦,把我给吓醒。我那时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满头是汗,回想了一会儿梦见了什么,一下子却记不清了。我想,说不定那时候梦见的,正是在笔记本上写下的,“食梦者”,说不定梦见了自己在雾蒙蒙的街道上,被抽干了脑髓,脑袋里空空的,脑壳被打开着,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空荡荡的,漫无目的地走,有泪水是因为我为了什么哭了,却还是找不到一个尽头。??在哪里呢?我在包包里找了一会儿,突然好像想到了,打开了夹层,却什么也没有,而且直到我发现了包包里什么也没有,也没想起我找的是什么。本来,我记得它被我放在包包的夹层里,以为只要打开夹层,就会知道我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但是现在真的找不到了。??到时候我该怎么解释呢,如果有人问我?告诉他,我带了一样什么来找他,为了一个什么样的目的,结果,我忘了放在哪里了,现在找到他了,却忘了我为什么来找他,要给他什么,对么???但是,又有谁会问我呢???会是我的朋友么?又或者是我的妈,站在门口,等着我,想听我说些什么,于是我就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但是我不打算回家,也没打算见任何人,只想过像很多别人一样,睡在人少点的地方,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是不是一张车票,车票上写着我的目的地,所以我在找它呢?我翻了翻衣兜,在途中某一站下了车。这样说来,一切都解释了。本来我是很清楚我去哪里的,怎么一下子,忘记了,原来是因为我丢了一张车票,车票上写着我的目的地,见什么人,做什么事,但现在却可能掉在路上了。??可是这样我不就有目的地了么,但是为什么我会认为,自己到了终点站还要转车呢?我转车了后是不是真的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比如说客运中心什么的,然后凭票上车呢?我发现事情可能并不是一张车票那么简单了,因为以我的性格,到了终点站还要转车,如果我不是去见某个人,那么我一定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所以迷茫了。那么,我更加不会买一张确定是去哪里的票,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越远越好。因为可能我在逃避什么,我觉得这样的想法还比较切实,因为站牌下站着的人,我觉得都是食梦者,是我怕见到的。他们都拿着刀,想挖空我的脑壳。我看得出来很怕,往后退着,走到了路中央,但他们好像在对我招手。??我不能中了他们的诡计,先和颜悦色地招呼我,诱惑我走到他们身边,这招叫请君入瓮。但是形式越来越严峻,绿灯亮了,一辆车呼啸而来。??我这一刻开始整理脑中的片段,我给我的室友说过,神在召唤我,而且我给我朋友讲,也许你再也见不到我了,还有晚上的噩梦,笔记本上写下的食梦者。真相在这一刻露出了端倪,我不敢想象我竟然会这样做。??车还是驶来了,满车的食梦者,我站在冰凉的原地,被一个种族所包围,产生了临死的危机感,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我容身的地方。我只看到了,莫名的影子在讥诮我,他们从教室里赶了过来,说不定是一路尾随着我,终于找到了机会下手。是那个打开窗的姑娘,或许突然地推了我一把。我于是迎上驶来的车,却没有躲,因为那一刻我在想,我的脑髓或许像果冻,还有种很淡的桂花味在里面,我说不定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又或者,我只有真的看到了什么,才会相信那些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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