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蝶

2008-10-23 07:57 | 作者:郁聪 | 散文吧首发

未来属于我的时光,该怎样开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璨若星辰的你,已随过往的弥逝,悄然结束。

(一)

黄昏冗长而乏味。

站在寂静的巷口,女孩迟疑了,经过一片喧嚣之后,突然要在寂静中穿行,哪怕是暂的一瞬,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惶然。

这条沉寂、狭长、毫不知名的深巷,她已在不知不觉中走了十七年。这个镇子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改变着,但这条湮没在军区大院与平民房舍间的深巷,却始终保持着一贯的漠然。它安然的舒展在被遗忘的角落。这里的草长莺飞与外界无关,独自繁荣着,独自枯索着。

女孩眉头一展,走了进去。

向日葵露出它们瘦削的花盘,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望着路人,想起那些曾经逐日的欢乐,盼望人们能再回给它一个微笑。四处攀爬的豌豆茎,高挽红杨的手臂,紧绑灯柱的身躯,牵扯矮桑的冠发,兀自地延伸着,漫无目的的盘踞,妄想弥合时间与空间的距离;藤蔓上的白花,错乱的开着,带着惊悚,在风中时隐时现。一切都那么安静,静得让我忘记自己还属于这个真实的世界。该有什么打破这种寂寥,可是,听,只有秋虫的呢喃,还有,树叶的轻吟。

这些断断续续的声音正在替我诉说着过往的心烟。

女孩快步走过,那些昔日似乎只为她而昂扬的生命,而今不过是记忆岸边的枚枚浆果,每一颗都涩涩的。穿过往事的尘霾,那些原本属于我的记忆,如今显得零乱而破败,像狂风后的草坪,理不出头绪。

女贞。身后的这棵树伸展它蓬勃的枝条,唱出即将到来的生命狂歌的慢引。我哪还敢细细聆听呢,尽管这里埋藏着我们曾经的盟誓。

曲调缓吟。泪珠滑落。

“你说它就是女贞?”

“是啊!哎!你真是白白看了它若许年!”

“那又如何?”

“嗯……知道吗,你就像这棵女贞,傲然崛立在我冷峻的天里,用你鲜洁的生命温暖我这片荒凉的世界!”

(二)

瓜藤上结着蛛网,一只粉蝶落在上面。它的脚步为何也如此惊慌?莫不是心间也迷失了方向?这个小生命已经放弃生的希望了吗?

并没见到子衿。多半跑到别的地方去织网了。

“它跟我一样,都很钟情于这里。”

“那是你们的共性?”

“也许。”

“既然如此,叫它子衿怎样?”

“好啊!”

我的世界就这样被你命名着。

它在,就藏在藤上的一朵黄花下,目不转睛的望着落网的蝴蝶一点一滴的消解着自己的恐慌。它抬起一只细长的脚在丝弦上轻轻弹动,仿佛在向蝴蝶传奏它死亡的迷曲,蝴蝶无奈的抖了抖翅膀。子衿从花下徐徐走出,在轻盈的悬丝上,迈着诡异的舞步。它的影子印在藤叶上,显出一派狰狞。

“你不救它吗?”

是啊,我该去救那只蝴蝶。地上的砾石虽小,却也能打破蛛网,子衿被突如其来的震荡吓退,带着狼藉的惨笑逃跑了。我用一根细长的榆枝挑开粘在蝴蝶身上的丝。它吃力的振了振翅膀,落在墙垣上,惊恐未定的思索着,生与死的悬锁开了又合。一展一收的翅膀,让我想起他洁白的脸上一张一歙的鼻翼,慌乱而吃力。

该转身了,子衿就躲在不远处的花下,恶狠狠的盯着我!

(三)

如同日的最后一朵玫瑰,盛装谢幕,却带着些许的凄绝与哀婉。

你的离去,让我觉得自己也厕身于死亡之境,正殷殷的回首,展顾那纷繁的尘世。

回到屋子,冷冷的,突如其来的秋,让人措手不及。你走了,它却来了,来得有些惶惑,有些不安。我望着窗外还未消散的光亮,半含愠怒。看着落了一层灰的房间,想去收拾,却无从着手。我一扇门、一扇门的打开,想寻找一些温暖,却最终停留在自己蜷缩得来的体温中,不能自拔。

你的衬衫,我的长裙,一如既往的在衣橱中对视。也许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淡淡的情话。你的房间里空空如也,你说与其让我最后一个人腾置,不如我们共同清理。最终,我留了一半,又偷偷捡回了另一半。原来,岁月的痕迹,整理整理,也不过几只箱子!感情也大概如此吧!

住进“合欢栋”以后,对于你根本不会再回来的事实,我们心照不宣。即便如此,我也未曾摆出那些东西,因为,那是你亲手封存起来的,那样整齐,一丝不苟。

一片叶子,带着青黄飘落。秋日来时,总是触目惊心。

拼命蜷缩的我等待姗姗来迟的,影子随夜的降临慢慢消失,我深信,在那一刻自己也消失得没了踪迹,无从找寻。也许自己可以蜕变而重生,就在这昼与夜的分界线上像一只萌动的蝴蝶,悄然羽化,用生命划出一道瑰丽的色彩,涂画我苍白的人生。从此,那个曾经活在你生命中的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你拥有无尽回忆的我。

走出房间的时候,我在窗边摆了一对烛台,点亮其中的一支红烛,另一支则让它安静的伫立。它们的心情该是和我一样吧!

(四)

挥霍过半的青,显得有些零乱。总有不尽的言语想了却又无法言说。

曾经深埋于心的话,如今却萦绕在脑海中,不停的浮现;总想大声地说出来,可听者却已消逝。我能做的唯有在心中无数次的呐喊,如子规的哀鸣,声声泣血。

是到了该停下来的时候,于是,你的离开成为我喊咔的理由,充分且必要。绝对不是借口,我确信那是深植于我的内心。也许停下是为了新的开始。

两座城的墙,连上又坍毁,一个人要怎么修呀!

……

好吧!这里还不错!

心里这么想,不知不觉开始描摹和你斗趣的情景,我竟感觉到左颊上拂过一丝类似笑的颤动,轻浅但却真实,我该为这不速之客的出现而忏悔吗?

水面在浓黑的夜里依旧显得开阔!并不真实的浪花,在浅浅的灯光下游移。河岸汩汩的水声,混着隐隐的车轮声,神秘而清晰。黑色的凉风夹杂着暧昧的水气,让原本失意的人更添几分迷醉。那是一种沉滞的痛。

这是哪里?

(五)

夜失掉了她的颜色,蒙蒙的红雾弥散在整个空中,团团溽湿的潮气混着尘渍,肆意的围裹着零星的路人。这些还在午夜徘徊的生灵,个个都像仰天呼吁的苦难者,向着混沌的太空无言的讲述着自己的诉求。

午夜的惆怅,何以至此深绵不绝。

一列火车由远及近。在这样的夜色中,它那携带风尘的灯亮,惊艳绝伦。不知道车上有几人是醒着的;但我知道那些还醒着的人必也和我一样,望着沉静的夜色,飞扬着不眠的思绪。所不同的是,他或他们被匆匆的火车载着,不由自主的与此地擦肩而过,对窗外的夜色来说则显得浮光掠影;而我却静静的坐在这里,陪着夜,完成的传送。

行者般的灯光在闯进遥远的下一个观者的眼中时,我想起了西藏,那是真实的遥远。

“就去墨脱!”你曾经这样坚定地说。

我想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六)

随着它的左右摆动,我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你曾经的痛。

现在的你已经不会再痛了,你如释重负般的卸下它,而我却悄无声息的将它背起,这不公平!谁说这个娃娃可以疗伤的,骗人!它是你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你说望着它便可以忘记一切忧伤。对此我曾深信不疑。现在想来,那不过是我在成全你的谎言。

你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又都在用属于自己的方式,书写着各自的生活;生活可以庸常,生命却应高贵,或许生命本身很简单,但生命却并不因此而平凡。”

我问你的位置在哪里?

你笑着回答,在你的心里呀!

在我的心里,却不在我的身边,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有多么残酷吗?你或许知道,但却永远无法弥补。

(七)

你是开在溪边的玲珑花,注定顾影自怜。我是翩翩飞过的紫蝴蝶,注定捉不到你的香气。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这样的诗,想来该含着多少泪水!

这一切都真实地有些唐突。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