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魁山

2012-02-07 11:05 | 作者:王宗伦 | 散文吧首发

登山要从险处登!登魁山更是这样,慢登慢品,微汗微喘为要。

魁山位于桐梓县城东三里处,海拨最高处1276米,岩高200多米。又称魁岩,是大娄山山脉蒙山的一个分支,由北向南全长约15公里,一路逶迤,轰然断裂,悬崖百丈,故曰魁山。魁山之下,天门河由东向西蜿蜒而过。魁山山势险峻,怪石嶙峋,断崖绝璧,如剑斩斧劈。正前方,三官殿护于左,普陀寺卫于右,接引殿导于前,降龙寺从于后,紧依县城,得天独厚。伫立魁岩俯瞰,桐梓县城尽收眼底。魁山之于桐梓县城,像一个守护摇篮的父亲

从魁山脚穿林而上,林间鸽子惊起而飞,似与我相乐。用手攀住陡坡上的树木,就像一个朋友在前面拉你一把,遇到上不去的坎,上面又没有树枝可抓的时候,只有用力撑住下面的树枝,用力一撑,树给你一个力,整个人便向上窜了一大截,或快登几步,或抓住上面的树枝,上行数步。回头看刚才所撑的小树,枝摇叶晃,向一个道别的朋友,带着淡淡的微笑。

在枝头浅唱,像上帝安在林间的一个个乐器,一见到我就倾泻下来,满山满坡一片鸟鸣,像一场欢迎仪式。山下的噪音隐隐传来,但影响不了鸟鸣的悦耳。太阳已经爬过魁山的前方,但被云雾缠着,偶尔有一丝光漏到人间,被我和鸟儿、山上的树丛草木优先享受着。

三官殿,第一个适合憩脚的地方。三官殿右面的乱石岗中,生长着一株株、一丛丛树木,因为我的孤陋寡闻,叫不出名字,我惊叹树的坚强,在咧牙咧齿的乱石岗中,只有一杯土,竟然生长得如此茂盛,经常绿,一些金黄的树叶,静卧树下,或卧石间,像旁边的寺庙一样寂静,一点儿心事也没有,干干净净的卧在时光中。

“古树乱石里,新寺树丛中。”偶有两句诗从脑海中闪出来,但一时没续句。我用手机一边拍照,一边斜倚小树,稍作休息,一边在手机上写作。阳光斜照过来,虽不明朗,但不晃眼,我边走边写,不急也不累。偶有佳句上心头,便在手机随手写上涂鸦,点滴灵思,立即记录,美哉悠哉。心情高兴了,发一条信,告诉好友,云:“登魁山以庆佳节。”好友回信,信短言丰,虽一人游,似与友同游也。

伫立三官殿,回望县城。县城不大,像在重重叠叠的大山中挣开了一个生存的口子,容纳着十余万人,房屋建筑得又挤又密,像一个大脸盆里装了一堆积木。我像一只蚂蚁一样,只要一有空,就从这堆积木中逃出来,逃到这个大脸盆的边缘,逃进这片绿色中,一个人在这个脸盆的边缘静坐呆视,看着积木堆中奔波的车流,木讷得像山上的一块石头。

从魁山公园搭脚,沿悬崖边的小径攀登,不时用手机仰拍魁山绝壁和沿路风景。魁山半腰的山洞,相传住着仙女,太阳正好斜斜照来,绝壁之上似有一层晕光,如从洞口中隐隐散射而来,故有诗云:“洞中仙女晒衣裳”。后来因借碗事件,仙女一气而飞走了。一路攀登,踩着的都是这样的传说,比如“飞剑斩龙头,东水向西流。文官不到老,武官不到候”的民谣,红军激战魁山打土豪的故事,魁山洞中躲匪患的悲壮,多得让你常常忘了登山,借故休息,坐下来慢品慢尝。

魁山之脚,多是灌木和农人栽种的水果,中部是青岗、麻柳等杂木,偶有一棵松树,鹤立鸡群般站在杂木丛中,而半山及其上,多为松树。青岗树叶一片焦黄,像火烧过一样,虽然已经经历过一些风霜,但还有一股傲然之气,挺立枝头,而麻柳就憔悴多了,偶有几片叶子,也是无精打采的,只有松树,一派傲骨,依然苍翠,郁郁葱葱,每一棵松树的腰板都挺得直直的,与魁山一样无欲无求更无畏,自成风景。

在这片松林中穿越,是登魁山中最有味道的一段风景。松针铺得满坡金黄,有的卧在松树下的灌木丛上,像给灌木披的坎肩,有的卧在灌木落叶间,几种不同的落叶杂然相卧,不争不吵,相得益彰。而那些落在小径上的松针,被人踩得粉身碎骨。我每走一步,都有吱吱的轻微声响。难道是松针在喊“痛”?我举步不前,但往回走,仍然要踩痛这一地落叶,真真进退两难。就像上层人物,不踩在劳苦大众的肩膀上,又如何能攀得更高,走得更远?只要他攀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能够良心发现,能听到脚下的生命喊痛的声音,能怜悯底层,能做些善事,就已经不错了。

山巅之风有些凄婉,似乎是从那座荆棺坟土坑古墓中呜咽而来。据说在明朝初年,有个四川木匠来到魁岩脚下安了家,生育九子一女。后来木匠死了,九个儿子互相推诿,都不愿出面安葬父亲,相继溜走了,唯有小女儿在孤苦无助之下,一人采集魁岩荆条,用了整整七昼,编成一个荆棺,将父亲葬在魁岩之顶。“……采荆重采荆,指破履复穿。荆条一千枝,枝枝染血鲜。血流亦不知,独坐还独编。负土作高冢,移荆树冢边……”“九子不葬父,一女打荆棺”的传说,曾让我伤感着,在地方文化的经脉中绕来绕去,把自己弄得很沉重,很古董的样子,甚至连爬山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现在,国家推行养老保险制度,终于可以让人把很多心事放下。独立山巅,仰天长啸,享受登山之乐,把胸中的积压向天发泄,淘尽这一身烦恼,不亦快哉。

山之最高处,有一古刹,名降龙寺,该寺地处高寒,山高路陡,原虽有庙,但无宗教,民国时期,寂超法师四处请经说法,化缘募捐,建成山门殿、天王殿、大雄宝殿、本寺主供菩萨殿、法堂、藏经楼等飞檐斗拱的汉式建筑,历年香火旺盛。我曾在二十多年前,与友人聆听过寂超法师的播道,还记得几句禅语:“磨是磨真道,真道更要磨。越磨越光亮,光亮越要磨。磨去是非怨,现出本来佛。”

山巅寂然,连鸟儿的鸣叫也没有了,只有风在枝叶间弹唱,偶有一片树叶兴奋得离开树枝,在空中伴舞。可惜我天生舞盲,要不,与一片树叶舞上一曲,岂不妙极。很想很想在山上采撷一朵山茶花送给远方的朋友,可是,只有山茶依旧,哪有花的影子,很想很想找找那些紫紫的黄黄的白白的野花,但这个冬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偶有几朵碎碎的小黄花,开在林间,给我的心点缀一丝温暖。魁山之巅的一株红籽,人们容易靠近的一面,已经被摘光了,只有临崖的一面,仍然果实累累,像一团火一样,红艳艳的,像魁山额头的花。我用手机拍下这一美景,山下的房屋、田土和菜园,远远地成为一道背景,天遥地远般真实可

下山途中,遇一家长带孩子攀登而上,孩子脸红如果,我们擦身而过,点头示意。下山途中的半山腰上,我发现了一棵“魁山迎客松”,傲然独立悬崖之上,树干虽小,但华盖伸出悬崖数丈。从松树枝叶间看过去,万丈绝壁下,是新建的楼房,工厂,公路。“魁山迎客松”像守护摇篮的父亲撑开的一把伞,秋冬,无怨无悔。山之巅多为岩石,少土,松树根脉裸露,像龙爪一样紧紧抓住地面,站在绝壁之上,长成合抱粗细,经历了多少风,不得而知。想起郑板的诗句:“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我忍不住投去敬佩的目光。

松树四季常青,象征着永恒的生命。在松林中穿行,似乎就是寻找希望、爱、欢乐以及和平的过程,攀登魁山的过程,穿越松林的过程,就是心灵得到安静的过程,烦噪得以解脱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让人简单而安静下来的过程。因为,魁山就在我家门口,我一抬头就看见她,我也一有空就去亲近,就去攀登,天天都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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