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

2012-02-04 15:36 | 作者:柳青青 | 散文吧首发

——给我已经远去的姥姥

蓝色天幕下的两颗星星

相隔着亿万里

多情的人儿

想出如此凄美的故事

当然还有期许

七月七日

那千万只儿如此情意

之间

了那条银河

拉近彼此的距离

牛郎织女啊

快快相见吧

带着儿女

可是有谁为外婆搭起一座

让岸那边的外公踏歌而来

生时不能相见

逝后的魂魄还会辩出彼此吗

坟前开满了粉红的蝴蝶花

我情愿

外公还有外婆

化作蝴蝶翩翩起舞

不要让那无情的四十年

隔阂了相互思念的心

一连几天的水,使我猛然醒悟,该是七月七了。于是便对夫君说:“那不是雨水,那是牛郎和织女相互之间思念的泪水啊!”夫摇着头,满脸的不解与不屑。可是我知道,姥姥相信,她活着时就这么讲过。妈妈、姨母还有我的姐姐们都相信,只因牛郎、织女是姥姥、姥爷的翻版,只是如此情义的喜鹊在姥姥活着时,没有为她搭一座桥,让海那岸的姥爷踏歌而来。

姥姥在我三姐一岁时就来到了我家,那时还没有我,在我们姐妹的记忆里,姥姥永远是那么温柔、干净利落,还有高大(腰杆从来都是直直的),永远穿着洁白的大襟袄,灰色的免裆裤,头发梳得溜光,脑后挽着髻。据说,姥姥的娘家不穷,算得上是富裕人家,姥姥虽不是大家闺秀,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我常常幻想姥姥在没出嫁前,穿那种丝织的拖裙,戴那种走起路来叮当响的大耳环,然后迈着小脚,在她的房前屋后摘花扑蝶的景象。其实姥姥的童年少年没有那么美,当然也没有痛苦

姥姥在懂事时,幻想的是就是那个成为我姥爷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他俩订的是娃娃亲,在姥姥五岁时,她的父亲遇到了姥爷的父亲,两位老人喝着酒,称兄道弟的时候,顺便把儿女的婚事也订了下来。于是,姥姥的命运就系在那个小她一岁,未曾谋面的姥爷身上。

姥姥没出嫁之前,从未见过姥爷,而姥爷看过她,那时姥爷在莱西一中读高中,都十七八岁了。和她一起的同学常提起姥爷的婆娘是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同学是姥爷的邻居。姥爷问,长得漂亮不?你自己看去。姥爷很恼火,好奇心驱使他跟随那人来到姥姥的村庄。趴着院墙,姥爷看到了大院里正在绣花的姥姥,好失望。原来这个将成为自己婆娘的女人并不漂亮,也不秀气,长得高高大大的,用姥爷的话讲,长得像草垛。姥爷回到学校,气得好几个星期不再回家,并且欺骗校长,自己没有婚配,应允把他的妹妹娶过来。幸好,姥爷的父亲去学校看望他,到校长那儿,揭穿了一切。校长和他父亲把姥爷训了一顿,经姥爷这一闹腾,倒提醒了做父亲的,于是在吹吹打打的声中,姥姥坐着花轿进了姥爷的家门。那年,姥姥十九岁,姥爷眼中的丑女人。

因为第一次见过姥姥心里就不痛快,所以婚后,姥爷很少回家。一年以后,姥爷在本村当了小学教员,姥姥也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可惜长到一岁多时竟夭折了。姥姥流了好多泪。

姥爷生性好动`活泼~热情`说,这也与他读书多有关吧。而姥姥温存`善良`言语不多,于是他们之间总有一种无形的东西隔阂着。姥爷在学校通常回来的很晚,姥姥把饭热了又热,平静的等姥爷回来吃饭。有一次姥爷回来晚了,为了一句不经意的话,竟动手打了姥姥。姥姥没有哭,竟迈着小脚给姥爷热饭去了。姥爷为次而感动,他认命了,毕竟他也不知道校长的妹妹长得什么样子。从次,姥爷一放学就回来了,并且帮着姥姥干活。他们的屋子里也有了欢笑声。姥爷的父母`长兄也长舒了一口气。三年过后,姥姥生下了长女,也就是我的母亲,两年后又生下了我的姨母。母亲回亿时,脸上露出了很幸福`很满足的样子。可见,那时的姥爷`姥姥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俩孩子身上。如果`如果,他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那么这会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啊!然而,谁又能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把握住自己的未来呢?

在母亲七岁那年,姥爷抓去当了壮丁,从次音信全无。姥姥刚刚有一点欢笑的面容又恢复了平静。那年,姥姥刚满三十岁,和我现在一样的年龄。

姥姥在姥爷离开的头几年,和公婆`大伯`大嫂生活在一起。这是一个怎样的大家庭啊!年迈的公婆,幼小的孩子,小脚的姥姥不得不和男人们样干活。种地`推车`挑大粪,滴下的汗水和泪水却让两个女儿饿肚皮,而大伯家的倆孩子却衣着光。再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于是公婆主张分了家,东厢房住着姥姥娘仨,她分担婆婆的一切。西厢房住着大伯一家,负责照顾公公的生活,正房是公婆的。那时我母亲已十多岁了,上四年级。为了糊口,为了让妹妹念书,姥姥逼着母亲辍学回家做活。那是怎样的一种屈辱和伤痛?可姥姥无法选择。有了我母亲的帮忙,日子渐渐好了起来。然而那场浩劫,让姥姥和大伯戴上了“四类份子”的帽子。每天天不亮就扫大街,闲暇时还被批斗。长大的母亲和姨母为了摘掉这顶帽子,分别嫁给了最穷的孤儿父亲和又红又专的姨父,当然离姥姥家几十里路。

自从姨母出嫁以后,母亲一直惦记着姥姥。谁为她挑水、买米?谁为她种地、收粮?谁为她唱歌、解闷?谁为她……?在一个下的日子里,提前约好的姥姥围着头巾,拿着行李,走出了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公婆已去世几年了,妯娌之间的关系仅仅维持而已。她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出来送她。到火车站是八里的路。小脚的姥姥就这么顶这风雪一步步走向车站。下火车后,离我家还有十里的路。如果那天父亲没去接姥姥,姥姥过后含泪对母亲讲:“如果那天没有人去接她,会死在来我家的路上。”幸好善良的父亲没有失约,大雪天推着大姐二姐去了火车站,看到我的父亲,姥姥流泪了。就这样,孤苦零丁的姥姥来到了我的家,那时她刚五十出头。于是,五年后出生的我,有了一个幸福娇惯被姥姥溺爱的童年。

在我的记忆里,全村似乎都很穷,几十户人家,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但我家有姥姥在,日子总是过得比别人家富足。天是人们最难熬的季节,一的粮食吃得所剩无几,还要把仅有的种子撒在土地里,地瓜吃完了,剩下的便是发霉的地瓜干。我家有姥姥在头年煮熟晒干的“干干肉”(把小的地瓜蒸熟、扒皮、放在太阳下晒干)可好吃了,一咬,很劲道,上边还有一层白毛,甜甜的,这也成为我家的主食。吃久了,牙都酸了,不想再吃了。姥姥叫上我,挎着篮子,拿着头,去挖野菜。田野里开满了紫色的野茄花,黄的蒲公英和苦菜花,白色的荠菜花,我东一锄头、西一头,常常挖不了几根,便自顾掐花捕蝶去了。折腾够了,掐几朵小花,衔几根狗尾草,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听着树上的小鸟啾啾的叫着,竟然睡着了。当姥姥把我喊醒,我看到篮子里是满满的野菜。到了家,把野菜摘完,洗干净,荠菜作片汤喝、苦菜蘸酱吃,野茄加点地瓜面蒸着吃,让左邻右舍的孩子好生羡慕。

在槐花飘香时,看着满山遍野的槐树花,姥姥和我拿着竹杆,上边绑上钩子,我挎着小篮子,又去掳槐花。矮小的槐树没有多少槐花了,那些高高的树我又爬不上去,姥姥擎着竹杆,伸向槐花多的枝条。‘‘嘎叭”一声,枝折了,掉在地上。我飞快地把它捡起来,心疼那散落一地的花儿。篮子装满了,就倒进布兜里。等兜和篮子都满了的时候,姥姥累了,我也饿了。坐在田埂上,掳一把槐花放进嘴里,好香甜啊!这个时候,微风乍起,槐树花儿轻轻荡漾着,仿佛置身白色的海洋。等我吃得差不多了,费劲地把姥姥拽起来。姥姥得站好一回儿才敢迈步,她的小脚儿麻了。姥姥一把抓紧绑好的兜口,使劲一甩,稳稳的落在后背上。又让我递给她竹杆。我两手提着篮子,摇摇晃晃地跟在姥姥后面,往家走。祖孙俩走走停停,费好是才拿回家。这一次够我们吃好些天了。把槐花用水烫了,挤成团,放上盐、苞米面,成了菜团子。晒干的那些,可以做粥喝。姥姥常常把这些香甜的菜团子送给前院的三大爷家,还有右邻的二婶家。父母为了一家的生计,全力以赴的挣工分。我们姐几个在姥姥的细心照顾下,一个个都很健康。这让重男轻女的父亲多少有些欣慰。

早上,几个姐姐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我一睁眼,就是姥姥布满皱纹的脸。:“蓉儿,起来吃饭了,太阳照在屁股上了。”姥姥一边给我穿衣服一边讲。我一直和姥姥一个被窝,我说姥姥的被窝冬暖凉,我就喜欢和姥姥一起睡。一直到姥姥去世的前三天,才分开,我不情愿。母亲说怕我睡着了,踢着姥姥。

我最喜欢吃葱花油饼了,坐在地上蹬蹬腿,挤几滴眼泪,姥姥就颤颤巍巍地走近我,把我拽起来。一边拍着我屁股上的泥土,一边喃喃地说:“好乖乖,姥姥回家给你烙葱花油饼吃。”我立刻破渧为笑,惹得几个姐姐说姥姥偏心眼。“谁让她最小呢!”姥姥才不理她们呢!

“蓉儿,蓉儿。”每当我出去玩耍忘记回家吃饭时,姥姥便扯着嗓子在小巷里吆喝着。我猫着腰,拍拍身上的泥土,蹭地窜到家门口,朝着姥姥远去的背影哝哝嘴,坐在小板凳上,一本正经的吃起饭来。“这孩子,真野啊。”姥姥嘟哝着,一抬头发现咧嘴笑的我,摇摇头,笑出了眼泪。

记得在我四五岁时,姥姥在家包玉米面包子。我一人觉得没意思,便出去玩了。在门口碰到三大爷,问我姥姥在家做什么好吃的?我说黄劲泥面包子。[我咽不下苞米面,拉嗓子,把它叫黄劲泥。]“回去跟姥姥要白面面条吃。”听了三大爷的话,我回家把姥姥包好的包子捏碎。气得姥姥落了泪也没舍得打我。却被干活回来的母亲撞了个正着,暴打了我一顿。看着我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姥姥又骂起母亲来。

每当三大爷看见我就喊:“蓉儿,姥姥又在家做黄劲泥?”惹得我好不高兴。看着我不吃饭,母亲就说我:“这孩子,不知道享福。问你姥姥,那时我们吃的是什么?草叶、树皮。”我吐吐舌头,就是不肯吃。姥姥对母亲说:“吃饭吧,嚷什么?等会儿我给容儿烙葱花油饼。”等二姐下了地,三姐上了学,姥姥就给我烙油饼吃。多少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吃过这么香的油饼了。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姥姥一边递给我水一边说:“香不?”“噢,姥姥您也尝尝”。我这才想起让姥姥尝尝。而姥姥说她饱着呢!我又大口吃起来。

最喜欢过清明节了,还有七月七。那些面做的小燕子栩栩如生。给我做的指定是大燕子驮着小燕子。我说大燕是姥姥小燕是我。七月七,那面烙的小篓子挂在脖子上,兜里揣着小凤凰、小兔子、十样景。,要好的伙伴凑到一块,看谁的好看,谁分的鸡蛋多。常常都是我的最好看也最多。惹得三大爷家的二姐姐回家跟三妈要姥姥。“我的姥姥才不给你呢?”

姥姥把分剩的鸡蛋、馒头,连同她的那一份会装在篮子里,挂在房梁上。(她病了,就是母亲为她买的桃酥,也舍不得吃。姥姥怕馒头长毛,怕姐姐们嘴馋。这样我就吃不着了。)懂事的姐姐从不偷吃,我却馋得看着篮子,口水都流下来了。风干的馒头我咬不动。于是,姥姥只好嚼一口,然后放在食指上,喂到我嘴里。(从没有刷过牙的姥姥,上苍赐给她一口好牙,只有后边的一颗,年青的时候咬胡麻被硌去一半。)就是吃块糖,,只要看到我,也会把剩下的那点吐到我的嘴里。屋檐下的小燕子叽叽又喳喳,我就是那嗷嗷待哺的小燕子,姥姥就这么一口口地把我喂大。在里,我还时常梦见大燕子驮着小燕子落在我的窗前,姥姥,那是我们祖孙俩吗?

房山头的老柿树,爆裂的树皮,一到春天便会抽出嫩芽。我绕着它转圈,开满枝头的乳白色小花,我怎么也摘不着。等花儿谢了,姥姥会拿来一根线,把那些花串成一个花环,戴在我头上。秋天,我和姥姥看着压弯枝头,黄灿灿的柿子,谗言欲滴。直到父母和二姐有了空闲,才来摘柿子。我和姥姥站在树底下,拉开被单接住。看到一个柿子不幸落在地上,开了花,溅出了黄黄的汁来,我和姥姥便心疼的大叫一声。看着姥姥吃柿子的样子,我就仰望着柿树,乞求着:明年多结几个,不要让邻居的坏小子摘去。这样,我和姥姥会多吃几个。

石榴树是我家院子里唯一的产物,是二姐特意为姥姥栽的。没想到,等到开花结果才发现竟然不是甜的。二姐大呼上当,姥姥不敢吃。那我也让她张开嘴,使劲挤籽儿。“牙酸倒了。”姥姥咧着嘴,笑着拍打我。石榴树那火红火红的花朵,瘦劲的枝柯,还有翠绿的叶子,给了我童年多少的遐想啊!

夏天的晚上,姥姥用苞米皮编的蒲团,被我拖到柿树下,姥姥盘腿坐在上面,摇着蒲扇,给我讲故事。牛郎织女会在七月七那深夜相聚,说躲到葡萄架下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这让我深信不疑,可我家没有葡萄架,我也等不到夜半;姥姥教我的儿歌,至今回响在耳边,嘟嘟嗒嗒、爱吃黄瓜,黄瓜有种、爱吃油饼,油饼不香、爱喝面汤,面汤不烂,爱吃鸡蛋……我常常是下句连上句,颠三倒四,惹得姥姥笑出了泪。天一擦黑,蚊虫特别多,我则偎在姥姥的怀里,或者趴在膝前,迷迷糊糊的,不知什么时候,姥姥把我放在炕上了。无论我什么时候醒了,都看到姥姥眯着双眼,手里的蒲扇,还时不时摇着,驱赶着蚊子。我的童年就在姥姥摇我上着蒲扇声中,慢慢溜走了。

我上学了,那年刚好是八十年代初,家境也稍微好些,二姐在粉房做活,常带回一些做好的粉条,好香啊!姥姥说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这么好的粉条,这就是我苦难的姥姥,在她最后那个冬天里,吃得最多、最好的东西。

过年,我九岁了,姥姥病了,正月初八是她的生日,刚好有个亲戚的儿子结婚,我、父亲、二姐和三姐参加了婚礼,回来后,姥姥精神特别好,高兴地对我们说,她死不了,有人在她生日时结婚是件喜庆的事,破例吃了一支她最喜欢吃的糖葫芦,还让我扶她到院子里,搬来凳子,坐在上面,我呢,和往常一样,拿来木梳,踩在凳子横格上,为姥姥梳理那稀稀疏疏灰白的头发,头发一绺绺掉在地上,“人老了,连头发也掉光了。”“我把我的绑在您头上”,姥姥说我长大了,一直到姥姥去世,她头发也没剪,脑后还是挽个髻。

又过了些日子不见好转,父母、二姐用手推车推着姥姥走了几十里的路,去了县医院。那时条件有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抓了药回来了。等到正月二十几的时候,邻居的二爷爷看过姥姥后,悄悄对母亲说,该准备了。母亲这才慌了,叫来了姥姥的姐姐、弟弟、所有的亲戚。只不过远在哈尔滨的姨接到电报后往后赶已来不及了。姥姥是在正月三十晚上八点去世的,很安详,一直熟睡着,没在醒来。姥姥没有力气等到她的小女儿的回来;亦没有力气等杳无音信的姥爷的归来。姥姥走时才六十六岁,而她的姐姐一直活着,已经九十六岁了。是的,姥姥是憔悴而死的,那种活着是一种怎样的痛?在她活着时,从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姥爷,那时也不敢提。前半辈子,为了两个女儿受尽委屈。来我家十五年,为我们姐妹几个操碎了心。大姐的逃婚,二姐的倔强,三姐的任性,我的蛮不讲里,这些全是姥姥处理。听姐姐们讲,我小的时候,只要姥姥不依我,我就推着姥姥回自个家去。听到这,我的泪流成了河。姥姥啊,您的心该是怎样的撕扯?一手带大的我,竟是如此无情无意,该有多伤你?稍稍懂事后,我记得只要不听话,姥姥就说去哈市的姨家。那该是多远啊!我可不想早晨起来看不到姥姥。每每姥姥有病,父亲就拍电报让姨回来。看见姨领着一双儿女,姥姥的病就好了。有时想不来姨,姥姥就问我,想你姨不?我说想,想姨带来的面包和香肠。姥姥好想去姨家,只是青岛离哈尔滨太远,姨家条件又不好,所以姥姥最终没有成行。姥姥活着时没有照一次相。我八岁那年春天,村里来了照相的人,我们要姥姥一起照,姥姥说会把人的魂魄摄去,我们姐妹几个只好照了。这是我童年唯一的一张照片,却没有姥姥。想起来,我们姐几个好难过。

等姥姥走后的第三天,姨回来了。母亲的姨告诉她们,其实姥姥早就知道自己不行了,却不敢对母亲讲,怕母亲害怕。听完这些,母亲、姨抱头痛哭。而我,晓得没有人宠蓉儿了,没有人为蓉儿烙葱花油饼了,没有人为蓉儿做大燕驮小燕了;没有人人在夏天为蓉儿扇风了;没有……。姥姥走了,把我的童年也带走了。那一刻,我好似长大了,体会了什么是生离死别。

母亲最终把姥姥送回了她的故里,那个连绵不绝光秃秃的小山丘是姥姥的婆家坟。姥姥的身后是她的婆家村,前面不远是她的娘家村。我不喜欢这里,离我家太远,相信姥姥也不喜欢这里。这里埋藏着她生前所有的希望,同样也埋藏着她的童年、少年,还有那短暂的幸福婚姻。直到几年前的那个夏天,我陪着从海峡那岸归来的姥爷来到姥姥的坟前,哦!大片大片粉色的蝴蝶花,阳光下,无数的蝴蝶在飞舞,我终于明白了我的母亲为何把姥姥藏在这里。姥姥,您化蝶而去了吗?长大的我和姥爷泪流两腮。

多少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回去看望姥姥。今年那些蝴蝶花开了吗?托姐姐别忘了采几束,放在坟前,告诉姥姥我还是那么爱哭。姥姥啊,如今您该欣慰了吧?把青丝熬成白霜的姥爷就陪在您身边。在天的那边,化作蝴蝶了翩翩起舞了吗?还会认出彼此吗?

在梦里,姥姥还是脑后挽个髻,盘腿坐在柿树下,纳着鞋底。旁边坐着的那个人,便是我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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