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的风情

2008-10-22 23:12 | 作者:田亦 | 散文吧首发

剑,依然锋利锃亮,却没了杀人时的戾气与锋芒。而是泛着浓浓的哀伤,还有苍凉。

剑是很普通的剑,只是使剑人的剑法却不普通。“落花人独立,微燕双飞”,意境很深,很优美的一首诗。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一套剑法,一套精美绝伦毫无瑕疵的剑法。然而可惜的是,这套举世无双的剑法就将要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了。

为什么呢?难道还有谁能够胜过这套剑法的一招半式?还有谁能够找到这套剑法的破绽后再取使剑人的项上人头?没有,当然没有。但除了他自己。若是一个人自己想死,是谁都拦不住的。

江南雨。桃花。桃花开得浪漫,在细腻春雨的滋润下,花瓣更显得更加娇嫩丰腴。

他清晰地记得,十年前也同样是这样的情景,江南,春雨,桃花,他遇到了她。他一直认为,如果说他得到那本剑谱是偶然的话,遇到她肯定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十六岁便涉足于江湖,四海为家,漂泊天涯。对于这样一个浪子来说,寂寞是最难熬的。他曾独自行走在天山,整日面对着皑皑白那单调的颜色;曾只身于戈壁大漠,在那清朗明亮的月光里,于牧野苍狼为伴;也曾徜徉在繁华热闹的江南城市里,徘徊于烟花柳巷秦楼楚馆。可他仍然是寂寞的,那些快乐并不属于他。

就在这片桃林,那颗寂寞孤独的心被一个美丽女子的柔情俘获了。

而现在,物是人非。

女人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依然是那么美丽,让任何人看了都无法不动心,即便是女人。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却死了,死在自己人的怀里。从她的表情来看,死得并不痛苦。她的脸平静而安详,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就像熟睡中的婴儿做着一个甜甜的

这个女人是他的,这个男人是她的。

可女人已经死了,男人却还活着。

他头发凌乱,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他浑身鲜血,分明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鲜血不是他的,没人能伤得了他。是敌人的鲜血,还有,那个女人的。

他就快要死了,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遇到她时,他已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了。只是那时他并未练成那套天下无敌的剑法,那套百年来无人练就的绝学。是她给了他灵感。

剑,花,烟雨,江南,当然还有佳人。就在那个山水如画的江南春日里,他携着她的手漫步于桃花盛开如火如荼的桃林,看着落英缤纷的花红,还有她于漫天花飞中翩翩而起的轻盈曼妙的舞姿,一道灵光突然冲破了他武学修为的瓶颈。

拔剑起舞。时缓时急,时实时虚;气定神闲,刚柔共济。“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当满树的桃花漫天飞舞时,他已脱胎换骨了。事情的成败,有时候就在那么一瞬间,不管是多么困难、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江湖,武林,永远都不会平静如水。如果有的话,要么有一个真正德武兼备的领导人;要么只可能是表面反映出来的假象,汹涌的暗流肯定正在四处冲撞。正与邪的对立是永远存在的,就像光与影并存一样。然而,两面的对立定然会引发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一次又一次的人间悲剧

剑,存于江湖,就是用来嗜血的;人,立于江湖,就是用来拼命的。于他,也一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的人,他的剑,还有他的剑法,都逃不过这个宿命。他不想逃,打从一开始步入江湖,就没想过要逃避什么。他认为没什么可以让他逃避。可是……现在,她死了。死于江湖的勾心斗角,死于江湖的纷乱厮杀。

十年了,他们一直在一起,从未分开过。龙潭虎穴他们一起闯,刀山火海他们一起上。他们彼此从未许下什么誓言,因为他们相信不管什么都无法将两人分开。可没想到,一分离,便是……

所以,他想死。仇已经报了。当敌人把剑刺进她的胸膛,他的剑便已将对方搅得粉碎,尸骨无存。她已经走了,相伴十年的伴侣已经走了,他没有了任何牵挂

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本来应该挑起拯救武林平息江湖纷争的重任,或者更应该在武林盟主的宝座上风风光光地指点天下,成就一番千秋大业。他有这个能力,却没这么做。或许他是累了,更可能是他的心已经死了。他不再想这些,所有的这些什么责任什么使命都随着她的死去,在他脑海中就像被洗去一样,消失殆尽。他想,即便你是天下第一又能怎样,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人,还凭什么跟别人去争,还凭什么在别人面前耍威风逞英雄。管他什么人间正义,管他什么江湖武林,只要能陪着她,是生,是死,都不重要。

雨已经停了,水珠挂在那娇艳的花瓣上,晶莹,剔透。

现在,是时候了!

剑本来是插在地上的,现在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中。曾经嗜过无数人鲜血的那把剑,依旧锋利,泛着寒光。他的一只手紧握着剑柄,另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环顾四周,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一声长啸,一道剑光滑过,如从旭日上采下的霓虹,光鲜,艳丽。伴随着青锋,带出一匹鲜红的锦链。血红的光晕在强劲内力的激荡下向着周围的桃花席卷而去,方圆几里的桃林顿如百万只被惊起的粉蝶,翩跹,纷扬。

血染桃花。他倒下去了,怀里抱着她一生一世永远的爱人。零落的花瓣,一片片飘落在两人身上。花葬,花祭。花,无泪,无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一剑的风情后,一地的落红中立起一座花坟。

又一年春,江南,微雨,桃花。惆怅的落魄文人,行吟在桃花林间,想起那一剑的风情,不由地想起那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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