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自白书

2012-01-27 21:57 | 作者:林小雨 | 散文吧首发

年轻时候,我曾跟许多有女主人的‘老二’上过,用不计其数来形容确实夸张了点,但也还真的想不起来到底有多少。

有那么一根老二的主人,我至今记忆犹新,让我经年思忆的不是它本身的主人,而是当年它隶属的那个女人。那女人的小名叫老四,呵呵,听起来像是‘老二’的兄弟。

‘老二’本身的主人叫李宏伟,留着小胡子,指间捻的烟嘴里总插着半只燃烧着的袅袅绕绕的纸烟,油头粉面,每日间西装革履夹个皮包四处走,与人说话前总先将烟嘴斜叼在唇间,纤细的手指掏出很少见人用的火柴慢慢划着,打量与算计的眼光在火柴与烟卷忽明忽暗的交汇间轻飘飘落在人身上,让对面的那人总觉得像是只蚂蚁在心头爬过。

李宏伟活脱脱一副旧上海混迹舞厅富婆床第间的拆白党模样。

我不爱他,从未爱过,只不过跟他混过那么一段日子。老四的介入,其实已经是末期的事儿了。

许多年过去,我总忘不掉老四末了跟我说的那句话,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样温柔且伤心到了极点既似乎责备又仿佛绝望的语气丢了三个字在我头上,让我就这样顶着它们艰难的走了一辈子。

我本不想赘述与李宏伟的相识过程,它有着所有野男人和野婆娘奸情勾搭那种简单老套的情节,然而不加以描述,却又着实找不到老四的切入点,她插不进这件事来。如今用我的语气谈起,她倒好像是插进了我和李宏伟之间的那个小三儿了,其实,她才是原配,大婆。

为什么我那些丰饶的故事总是发生在天,或者天,他们与秋季节仿佛绝缘,绝不沾边。每个第一次、每个最后一次,生的人,死的人总是在夏或寒冬与我诀别,总是只露一面便匆匆忘却,我生命中经过的人,太多。

是的,这是一个夏天的午后。怎么回事,办公室的人无端全部消失了,昔日熙攘的房间在豁然之间只留下了我独自一人,我在看书,一本忘了标题的书。抬头,有个陌生的男子坐在我对面的办公桌前。

“咿~他们人呢?”我问。

他并不着急回答我,只是不紧不慢将白皙纤长的手指伸进面前的黑皮包,从中掏出一盒香烟一支细长透明的有机玻璃烟嘴。他不说话,缓缓将香烟插入烟嘴继而叼在嘴上,又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盒火柴,天知道,如今的世界居然还有人在用火柴。他拿出一根,划着,将燃烧的火柴头放在香烟上用力吸了一下,火光被惊吓般跳跃起来,然后他将即将燃烧殆尽的火柴甩了甩,灭了。

“他们不在,我来的时候,只看到你。”他嘴角吊一吊,算是笑。

我没有说话,招呼接待客人不是我的工作。低头继续看书,他依旧坐在我的对面,像是在等人,懒得理他。空气沉静,偶尔有他手中燃烧的烟卷发出的‘嘶嘶~’声,很轻,但明显。那声音时而打断我沉入书中的思绪,提醒我对面还有个人在坐着。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眼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体上四处溜达,而我,仿佛裸体坐在这里。我开始有些羞怯起来。

“你,是来找老戴的?”老戴是我的老板,一个挂满肥肉的苛刻色情的矮胖子。

“是。”他回答的非常简单,但又不像要干净利落走开的模样。

“他下午有可能不来了,听说要去医院做一个简单的手术。不清楚是什么,但是不能公布,至少对我。”我有些尴尬在找话题。

“我知道他去做手术了,我们刚才通了电话。”他掸了掸飘落在西服上的烟灰。

“哦,那你还等他?都快六点了,我们该下班了。”说着,我将手中的书放进抽屉,整理了桌面预备下班。

他将将尽的烟头按入烟灰缸:“下班吧,我可以载你进城。现在可不是打车的好时段。”

我没有拒绝,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可不想在这样的傍晚,饥肠辘辘独自站在街头等待两三个小时就为一辆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会来的出租车。他开了一辆现代。那个年代,开现代的人很少,多是丰田、本田或者奔驰。人们都很土,选择的余地也不多。

春天风会笑唱来歌声俏你就像只快乐,夏天日头炎绿野在燃烧你让世界更美好。记得你的笑记得你的好是山林里的歌谣,我是一片草被温柔拥抱我想你一定知道。

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OhYEAH……不管相隔多远,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OhYEAH……珍爱这份感觉。

秋天红也要想你脸色娇你是淘气小辣椒,冬天庆丰年世界多悠闲你让烦恼不见了。记得你的娇记得你的妙我怎麽可以忘掉,当我能够飞飞越了云霄我一定要你看到。

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OhYEAH……不管相隔多远。

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OhYEAH……

珍爱这份感觉,你是我的姐妹你是我的BABY。。。。”张惠妹的姐妹,张生所做。

车子在原野奔跑,我们要去一座遥远的山。说不清楚我为什么想要叫他去看看,亦或只是想借用他有车子的方便。于我眼中,他驾车的技术远超于他在床上的操作。

当他专心开车,偶尔转头朝我微笑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充满诱惑的,性感的男人,而在床上,他就仅仅只是一个男人,没有任何不同。

于是,我发现在所有与男人交往的过程中,我更愿意多一些‘在路上’‘在工作’的时间,而非‘在床上’。我总是迷恋与男人潜心工作时那种专注的表情,心无旁骛的专注最是性感。

又于是,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到处走,四处看,但凡我能想到的地方,便出发前往。是的,我酷爱‘在路上’的感觉,无论生在何时何地,不愿意停留,仿佛停驻,便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我们整天忙碌奔波,仿佛一对亡命天涯私奔的男女。来这里,到那里,不停歇。他总是不断满足我花样繁多的各种欲望,从衣服化妆品到上路,不断忙碌着。直到有一天,我开始厌倦了。我们裸着待在酒店床上整整两天时间,吃饭就叫送,有事情也尽量不出门,用电话处理。

交往一个月,我知道他有妻子,一对双胞胎儿子。他很少谈论妻子,但从只字片语中,我隐约感到那位妻子是个‘不得不容忍’丈夫花心的女人。我只知道她叫老四,前天李宏伟无意中说出一句:

“老四真是一肚子的双胞胎,去医院检查打胎,又是双胞。三次了。”我看向酒店窗外,绿萝翠绿缠绕在园丁安置的架子上,片片绿叶娇嫩欲滴。

“带那两个小东西出来玩,看看他们两个像不像。”我怂恿他带自己的双胞胎儿子去玩,让我看看他口中美丽的老四的儿子怎样。他答应了。

隔天,他带了个3、4岁的小男孩出来,那孩子不很像他,极趣致玲珑,应该像老四。然后我还是不满足,更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见见老四。

但当老四即将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做好准备,我甚至没有想到她会出现。没有人告诉我她要见我,想见见她也只是我胡说一句罢了,在我几乎将那句玩笑话忘却的时候,电话响了,对方是个女人:

“是你吗?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想见见你。”她只是这样说。

“好。”我答。

我们约在一个昆明人都认识的餐馆,那餐馆在滇池路上。说起滇池路,在云南真是很有名气,那是出了名的腐败一条街,各种高中档餐馆酒店应有尽有、参差错落。想吃什么玩儿什么,只要路子熟出得起钱,都有。

而我们两个身份如此尴尬的女人相见,能吃什么,能玩什么?我忐忑不安。毕竟第一次做小三儿,很是没经验。这东西应该没有经验之分吧?各人面对事情到来,以及处理的方法都不一样。换了下一个人,下一个大婆又会是怎样的一幅嘴脸?打到办公室的可能都有。

事到如今,我终究没有想明白老四是怎么知道我电话,并且决意要来看我的。是不是李宏伟搞的鬼,他是在挑衅谁?我不明白,只是慌了阵脚的等待。整个上午我无心工作,头昏眼花,焦虑不安的等待着中午临刑时分的到来。

老四,一个身材娇小、长发、大眼睛的女子,在银行工作。经年过去,我依旧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摸样,那双满注忧伤的雾茫茫的眼睛仿佛永远也看不清事实的真相,只要你想欺骗她,她就会相信。工作许久阅人无数的我无法相信在我身边的人群中居然还存在着这样坦白的眼眸和纯真的面孔。她不像双胞胎的妈妈,更像恋情初尝的女子。

当我看到她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心底打定了主意:不要将真实讲出来!!并不是因为我心生胆怯,而是,而是看着她的脸,我不愿意伤害她。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李宏伟在一起,开始羞耻每一个在床上的片段。当她望着我的眼睛问我有无那回事情的时候,我立场坚定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你若不开心,我可以不再跟他做生意。”或许是我的眼神透出过分的真诚,那种真诚就连我自己都相信我真的跟李宏伟没有任何牵连。她低下头,长发垂过膝盖,继而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泛着泪花:

“我相信你。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不止一个,可是我没办法。”

我想抽自己的脸,真有那样的冲动。我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三儿,若是很有经验那些女人面对当下的处境,大概会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嘲笑她,可是我没有。

我有的是对李宏伟说那句:

“老四真是一肚子的双胞胎,前天去堕胎,医生说又是双胞胎。。。”的厌恶感。我脑海中出现的,是他当时说这句话时的漫不经心,仿佛在说别人的别人的别人的女人的事情,而不是他的妻子,他孩子们的母亲。我开始厌恶李宏伟这个人,打心底里厌恶起来。我想要立刻与他分手,就在告别老四的下一分钟。

然而,我没有急于跟他分手,因为一旦分了手,李宏伟便会每日回家。当丈夫的心情在家后,老四便不会再来找我诉说心事。她已经将我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一个知心者。而我比谁都清楚,我正充当的是怎样一个角色:一个穿插于他们夫妻之间的,比小三儿更加无耻的人。

我将李宏伟对我的贪恋与情爱全部化作对老四的关心与爱护,竭力细心呵护她、保护她、顺从她。无比耐性的听她讲述每一个伤心,陪她逛街做头发、吃饭,做一切我从不愿意陪人去做的琐事。

渐渐的,我与老四见面的时间更比与她丈夫见面的时间要多出好多倍。他们谁都不清楚事情渐入了怎样一个境地,只有我明白。我义无反顾的任由自己的情感跌落进了对老四的爱慕中,朝夕不停独自纠结。

老四始终不了解我的心情,她只当我是好朋友,一个真正关心她的女人。

李宏伟更不知道,他以为我只是对他厌倦了。他开始恼羞成怒,继而死缠烂打。他的努力没有让我回头,而是让我更远的,更远的踏上了不能回头的决断之路。

有一天,我在政府办公室办事,老四打来电话。她的语气很不好,像是发生了什么突然事件。我又不能立刻走掉,只好与她约定地点,下午再见。

当我去到约会地点看到她的脸时,我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纸,终究包不住火。大概是李宏伟的弟弟不小心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一切真相大白了。我和李宏伟并不仅仅只是工作上的联系,我们甚至根本没有为彼此工作,我们之间的联系完全出于对彼此肉体的迷恋,他和我,即是赤裸情人

我面前的她很生气,我看得出来,生气到就连我为她点一杯平时喜欢的咖啡的时间都不给我,她只说了一句包含着三个字的话。

我眼睁睁看着那三个字从她丰满圆润的唇间蹦出朝我迎面撞来,我来不及避让,硬生生让它们粘在了头顶,脑海中刹那闪现出无数个电影情节:女主角惨死前,嘴里胸口腹间喷射着腥红的血花,哀怨的说着三个字:你,骗我!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胸腔里胀痛得无法吭声,只能低头转身离开,她没有阻挠我,冷冷的眼神注视着我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永远不会明白一件事,我是动了真感情,却不是对她丈夫动的,那人根本就不值得任何女人牵挂记忆。让我动情的,正是那个说出绝望三字经的女子。

我没有解释,不需要,也说不清,我不愿自己的后半生如同搅屎棍般插在俩个稀里糊涂过日子的混人之间,此刻的结束,正好,正是时候。

我今天之所以愿意讲出这件尘封的往事,是因为我着实拜服于互联网的伟大与神奇,这或许也是我埋下的一粒希望的种子,希望它能在互联网之间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并传播出去,天若有情能让老四看到真实的故事。

我要让她明白,记住:她,才是那个值得我回头,值得我留恋的人儿!后记:

“你果真要我写出来?”

“是。”

“用他们的真名?”

“当然。”

悲剧了,十多年前老四没打你是吗?”

“李宏伟也没有打我,他们始终不知道我究竟为什么离开,以为仅仅出自于与有妇之夫偷情的羞愧,而万万想不到,我竟然撇开他爱上了他老婆。”

“是呀,他们都没打你。而我写了这个故事出去,用的真名真姓。下一次你见到我眼睛肿了,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会回答你的。”

“我不会问,我会陪你逛街、买衣服、做头发。”

“去去,我才不要。我的衣服都是一个款式直接卖十几套,常年不用为赶潮流发愁,头发也是发,再剪又得剃光了。”

。。。

“你叫我写可以,但是我要用个比较噱头的题目哦。”

“可以,你要用什么?”

“比如:一个二奶的自白书?”

“我应该不算是二奶吧?我没跟他一起生活,没有任何副产品。”

“哦,住在一起才算啊?你们只是偷情,那么,就小三儿的自白吧?反正是第三者插足的事情嘛。”

“嗯,可以,就这个。”

咖啡很香,不会让我睡不着觉。常常让人睡不着觉的是我,是我的笔。因为它记录着人间最真实的故事。它可以穿越一切禁锢与束缚肆无忌惮的记录下关于老四、李宏伟、和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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