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生命的苍凉
生命,多么奇妙的物态!
你,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去?
你,曾经怎样奇险的旅程,又变幻过多少奇谲陆离的形态?
那,曾经是你?是我?是他吗?
也许,数万年前,你曾是天堂寨上一片黄叶,清风徐来,你便与它起舞轻扬,悠悠荡荡,一路飘落山谷……
或许,我曾是五指山下一颗卵石,一场霹雳风暴过后,跌跌撞撞,滚落山崖……
可能,他曾是涿鹿之野目瞪口呆的一只黄雀,数千年后,又成了引领齐军走出迷途的老马……
或者,你曾是折翅沉潭、望天不悔的雄鹰;或者,曾是那倔强挺立、千年不败的胡杨……
生命啊,你曾经无穷的变换,行径无限的空间。
你似一支倔强苍老的歌,从烟尘弥漫的羊肠古道,一路迢遥颠簸,低吟而来,杳然而去——
月下、花间,河谷、垄畔,老巷、阶前,戈壁、海滩……
轻轻一呼,幽幽一叹。凝神回眸之间,那苍凉的歌已穿越了千年;转侧犹疑之间,又飘逝得那么虚无,那么遥远……
千百年间,灯影憧憧,人涌如潮,世相万千:
文君筛酒,相如作赋;太白踏歌,张旭挥烟;红楼梦阮,聊斋留仙;润之击水,立伟行天……
生命之海,烟波浩茫;生命之河,滚涌激荡;生命之光,波谲云诡;生命之影,亦真似幻。
看,几十年前,一群挖野菜的少年,背着竹筐,雀跃欢笑于河谷、田间。三月的乡村,油菜花铺天盖地,湮没了村庄,隐没了少年。四面八方,不时传来清澈爽朗的童谣,亲切嘹亮的呼唤,逗得蜂蝶起舞、莺雀联翩卷,任你畅想,由你挥洒。胸中雄心万丈,脚下一马平川!
梦醒的日子,黯然离别了校园。竹林清阴,瞬间已成昨日梦幻;烟尘弥漫,你稚嫩的肺腑必须承受现实的浑浊与灰暗。
每一个单调平乏的日子都得耐心地熬过,每一段艰难求生的旅程都得沉重地蹚过。秋水长天、风花雪月的故事成了字里行间的渴望,无情的岁月终于苍老了你的容颜,寒霜酷暑肆意凋蚀你的心气、你的筋骨。
昨日啊还是枝青叶绿,笑傲云天;现在啊恍然败柳苍松、形质木然。苍凉的残秋匆匆促促,还没来得及细细品一品果实的甘甜,就已然头童齿豁,扶杖蹒跚。生命尽头,青灯一盏,苟延残喘,气息奄奄,一呼不及,魂消魄散,三抔黄土,从此便大梦无边!
千百年后,这世间物质,又已是散了聚,聚了散,继续轮回演绎了千万遍。
依然碧水映如画,又见河岸几少年。
昨夜北风飘雪,今朝飞絮满天。
谁能说得清什么是你,什么是我,什么是他?
你是谁?谁是我?他是何人?
什么是清醒?什么是梦幻?
那曾经执着的渴望何等的虚幻,这确切的世界元就是混沌一片。
禁不住拊膺长叹:
迷执千般风吹过,回首一望是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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