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之旅

2008-10-22 08:12 | 作者:蓝田玉石 | 散文吧首发

一直以来,很想去看看那个离别了二十多年的村庄,它虽不是我的故乡,但我在那里毕竟生活了十来年,常常会想起那条被填埋掉的小河曾经的模样。昨日心情特别烦闷,很想独自出去走走,于是拿上相机出门,一个人踏上了那条寻之路。

出了那条曾经走过千千万万次的大路,就拐进了村庄,村子不再是我二十年前离开时的模样,房子越来越拥挤,把整个村庄逼仄成一条条横七竖八的巷子,满眼是错杂凌乱的高高低低的房子,我在左转右拐中迷失了方向,无法找到曾经住过的那户人家。这里是城乡交接处,人口特别密集,许多外来人口也聚集在这里,因为这里的房租比城市便宜,故此让这个原本宁静的村子变得喧嚣脏乱。

在错杂逼仄的巷子里转了几圈,有种穿梭在时空隧道的感觉,熟悉的陌生,陌生的熟悉,我是在寻找自己曾经的人生轨迹吗?也许我们时常会有这样的感觉,你很想走回过去的某个人生阶段,重温曾经的某段生活场景,但是你怎么也不能贴近它,总让你似乎是在烟水飘渺处回望,隔着红尘纷繁的门扉,你无法推开它,瞧个仔细。但有些记忆却如潜藏在心田深处的老根,即使忘了浇水也不会干枯,于是一段过往岁月就在这种模糊与清晰之间徘徊。

我放弃了寻找曾经的住处,只想再次踏上那个我梦里千回的河洲(我一直把它叫做河心岛,曾写过两篇有关它的文章),我知道它其实早已不存在了,随着河道填埋,它被村民们彻底改造成了田地和建房的地基。但是我还是想再看它一眼。于是走到了河洲边,远远望去,一片荒草萋萋,有一小部分还没有被填埋的地方丛生着一大片沼泽浮萍,那盛开着的紫色萍花,牵引着我的视线,我天生就是容易被哪怕一点点的美丽所触动,久久地站在水泽边,拍下了这仅存的美丽。

原来的河道几乎都已掩埋,那残存的一股水流已经发黑发臭,水边有一大丛水芹生长茂盛,一位农妇正在采水芹,她不停地起身朝我看,我猜想她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想涉水走向那片曾经的河洲,水虽浅,但是那乌黑的颜色让我有些畏惧,最后终于横下心脱掉鞋子踏进了脏污的水流,脚底下一阵恶心的滑溜溜的感觉刺激着我,好在水域不宽,没几步就上来了。想到二十多年前,每到天我都会淌水过河去河洲上戏耍,或者躺在大树下乘凉幻想,那时的河水清凌凌的,淌水时踩在清洁又清凉的鹅卵石上,脚底下的感觉真好。

我站在一片菜地里向远处眺望,二十年前郁郁葱葱的河洲变成如今的荒凉突兀模样,被垃圾和土石填埋,稀稀拉拉的几座房子建在荒地上,那是几户村民的瓷器作坊,心中掠过隐隐的凄凉,举起相机拍下眼前的景象,菜地里摘菜或施肥的农民惊奇地望着我这不速之客,一个蹲在地上的中年农民实在忍不住好奇,用普通话问我:“你是记者吧,到这儿来拍照,要写我们这里呀?”我告诉他,我不是记者,我只是来怀旧的,二十多年前我曾在这儿生活过。也许他们根本不理解我话中的深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来追寻自己的一个旧梦。

沉湎往事的心情在落日余辉中,显得缤纷且忧伤,那一刻,现世的我退隐在一个角落,看着过往那个少年在记忆的空间里翩舞,只有在这样的特定场景中,才可以聆听到曾经那远去的足音。

终究还是要把自己拉回现实,夕阳下,我走在弥漫泥土气息的田畈上,我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田畈向一座小走去,途中,看到田畈边上建起了别墅群,真是一种奇特景观,不妨把这看作是现代人渴望田园生活的一种意向吧。

再次返回村子,在一个老人的带路下,找到了我二十多年前的住处,依然是当年的红砖黑瓦房,只是屋前院落没有了以前的开阔空旷,让高楼逼仄得只剩几十平方的空地。淳朴的女房东一时没有认出我,毕竟离开时才十七岁,她说,你瘦成这样,原来是团团脸,现在变长脸了。我很想说,二十多年的风刀霜剑足以把一个女人的圆脸劈削成长脸了,知道她不能理解,只是说,她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不见老。

进屋后,热情的主人把我让到那间我住过的房间,她最小的女儿正坐在灯下画瓷器,微笑着听她母亲介绍我,记忆中浮现出那个小我七岁的安静女孩,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在八岁那年被毁掉了一只,依稀记得灾难降临的那个日子,放学回家路上她哥哥与同伴打架,她劝架,一把伞尖偏偏戳中了她的眼,她满身血污被人送回家,后来不得不装上一只假眼,也许一个女人的一生就此有了改变吧。

看着灯下一边画瓷器一边与我寒暄的春,依然满面含春,还是小时那胖胖的圆脸,脸上丝毫找不出悲愁的痕迹,我真佩服她的乐观心态。悲观忧郁的我在她面前似乎太造作,我与她对生活的态度竟这样相去甚远,要是我能如她一样活得简单快乐一点多好。

幕降临,我推却了主人的晚饭,踏上了归途,白发苍然的男主人怕我迷失方向,执意要送我出村子,一路听他细说着儿子女儿们的近况,我默默祝福着他们全家幸福。挥挥手,作别昔日的村庄,我融进了都市的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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