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

午后的阳光，透过长廊的玻璃窗，让人感觉到在这幢大楼里，这个冬天还有温暖的地方。从外面的世界看，这长廊就是一个地下室。可是，当你走到里面，才会发觉什么叫别有通天，这长廊所处的位置已是二楼小层，从这里可以一览无余那天井似的操场，还有院墙外低矮的灰白老民居。不过，你的思绪，在这儿并不会受到阻挡，你可以任意放飞在这能看到午后阳光的天空。

南墙脚下那长方形的鱼池里，鱼儿早已有了安全的屏障。

四年级的孩子们正在操场上上体育课，厚厚的棉衣，让他们活动起来有些笨拙。孩子们在做着各种游戏，快乐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窗外的香樟树下是一棵棵铁树，其中有两棵正在开花，一位调皮的男生跑过来偷偷地采了一颗铁树的种子，又飞快地跑了。铁树的果子让他好奇，让他兴奋，也让他有了炫耀的资本。于是，几个孩子围着他在七嘴八舌。不一会，这个男孩趁着老师不注意，带上他的伙伴又围了过来。我不想打搅他们，就像生怕这午后的阳光受到惊吓，而悄悄躲进那片老民居。我片刻的逗留，只想让一天的疲惫都消融在这暖暖的空气里。

“有人——”不知哪位孩子发现了我，来了一声晴天霹雳。于是，一群孩子撒开腿向操场中央跑去。我的懒意也仿佛惊醒，“扑哧”一下穿过窗儿飞了。看着那群惊弓之鸟，我偷偷地笑了。于是，我也准备离开。

“阿姨。”我一怔，这时才发现还有一个孩子没跑，是钱茹。她仰着头，微笑地看着我。怎么，她没发到棉衣吗？孩子一身单衣在这树荫下更显瑟瑟。

我急忙走出去，拉住她问：“你的棉衣呢？你为什么不穿棉衣？你不冷吗？”我有些生气。心想，怪不得好多老师都说她不懂事，也许确实如此，天这么冷，棉衣也不知道穿。

“我的棉袄洗了。”她低着头，冻红的小手一个劲地绞着单衣的下摆。

“我昨天给你的棉衣呢？你为什么不穿？”我责怪着，并从领口翻看了她里面穿的衣服，那是一件很旧的棉毛衫和一件又旧又稀松的毛衣。

前些天我看到钱茹穿的唯一的一件棉衣太小、太薄，于是我发动几位同事为仁爱生捐了几件棉衣。可，后来得知，钱茹并没有分到，原因是她已得到了一件我给的毛衣。于是，昨天我又为她找来一件棉衣，直接交给这位大家公认为很聪明，却“不懂事”的孩子手里。

她依然低着头，那条马尾巴辫在脑后显得有点凌乱。

“那，我给你的毛衣为什么不穿？不合身吗？”我追问。

她瘦小的身材，在这斑驳的树影下有些颤动，又仿佛在孕育一种力量。她终于扬起头，朝我害羞地笑着说：“我想等到元旦，奶奶来接我时穿。”

我不禁一颤，心仿佛被那铁树的叶划过，有些痛。抬眼看天，眼睛有些朦胧。我不再追问，推了她一把说：“上体育课去吧。”

她转身飞快地离开，像从我手里挣脱的小鸟。但愿，这午后的阳光能彻底将她温暖。

可，这冬天午后的阳光几乎被谁裁剪过，是那样的不经享用。一转眼，它已变得慵慵的，几乎也想早早地躲进夜幕那厚棉被里去。但愿，这个冬天一样被裁剪过，让春天早早来临吧！